你能不能成熟一點,沒有人會永遠無條件去喜歡另外一個人,你捫心自問,倘若你真的對我有意,這些年又怎麼會這樣對待我......現在我願意放下了,你為什麼還不肯看清現實,鍾祁,我有了自己新的生活,你也可以繼續自己的花花世界,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個屁,”鍾祁很快接話,他瞪著謝承冬,呼吸漸重,“我不信你真的能放下。”
謝承冬喜歡他這麼些年,怎麼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鍾祁向來都是勝券在握的,但是這一次他猜錯了。
“我能。”謝承冬對上鍾祁發紅的眼睛,堅定的吐出兩個字。
他們二人之間像是繞進了一個怪圈,而今他終於從這詭異的怪圈裡走出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有什麼不能的呢?
謝承冬發覺鍾祁就是太自信了,也太幼稚了,肆無忌憚去踐踏一個人的真心卻不知悔改,甚至把錯往他身上推,他忽然有點迷茫,這些年喜歡鐘祁究竟是為了什麼,是第一眼的驚豔,還是多年的使然使得他迷失自我。
鍾祁臉色刷的白了,這兩個字無疑給他判了死刑,他眼睛裡泛著水光,十指用力的擰了起來,許久許久,報復一般的擠出一個扭曲的笑來,“你不喜歡我,難不成以為喜歡餘路衍就是最好的選擇嗎?”
謝承冬心裡隱隱浮現不好的預感,全身繃緊了看著鍾祁。
鍾祁冷笑著,眼裡的水光始終盤旋,他不好過,也不讓餘路衍好過,“你以為我爸為什麼找你,是他媽的餘路衍打電話讓我爸出面,要不是他,我不會被關起來,你也不會丟了工作,他看似事事為你著想,其實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知道了,我什麼都知道了......兩年前餘路衍去英國的前一晚,你跟他上了床。”
謝承冬原本清明的腦袋在鍾祁一連串的話下變得混沌,他指尖微微發顫,感性告訴他要相信餘路衍,因為他所認識的餘路衍是那樣尊重他愛護他,可是鍾祁言之鑿鑿讓他無法思考。
“你覺得你為什麼會跟他上床,”鍾祁語氣染上哽咽,他把打聽來的事情全部抖給謝承冬聽,要謝承冬看清事實,“是餘路衍放任他的朋友把你灌醉上了你。你以為餘路衍喜歡你,可他媽的餘路衍跟我是一路人,他只想跟你玩玩兒,就你傻/逼一樣當了真。”
謝承冬眼前是鍾祁因為氣憤而有些猙獰的臉,鍾祁的每一個字都敲打在他的心上,砸出一個又一個的血窟窿,他覺得渾身都在發冷,像是被人投進了冰湖裡,連骨頭都被凍結了,稍微一動,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鍾祁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承冬,別傻了,我是混蛋,餘路衍只會比我更混蛋......”
第29章
開門時走廊的燈折射進昏暗的客廳,隱隱約約能見到沙發上模糊的人影,餘路衍將玄關處的燈開了,邊換鞋邊隨口問道,“怎麼不開燈?”
謝承冬坐在沙發上,他從下午回來就一直坐在這兒了,從白晝到夕陽再到黑暗一點點將他吞沒,他保持著不動的姿勢,明明身體已經疲倦至極,但腦子卻是清醒的轉動著,他回憶著與餘路衍相處的點點滴滴,年少時對他的醋意,發生關係後的刻意疏離,直至如今親密的戀人關係,他們之間,詭異卻又和諧,好似一切都是順然發生,而謝承冬卻未曾細想過在平靜的湖面下究竟深藏著怎樣的暗湧。
他聽見聲音,慢慢的抬起僵硬了的脖子,看著光明玄關處的男人,穿著修身的西裝,一舉一動皆是優雅而迷人的,謝承冬無法將他和鍾祁口中的餘路衍聯絡在一起——趁著自己醉酒不醒與自己發生關係,表面安慰自己卻在背地裡聯絡鍾厚使得自己丟了工作,甚至於,連這次自己投的簡歷石沉大海都可能是他的傑作......
剖開餘路衍溫柔的外表,骨子裡是謝承冬曾經看清的惡劣。
他想起大學時被餘路衍甩的那個男孩兒的控訴,“他只是玩玩你......”和鍾祁如出一轍的話語,像是大力扇打在他臉上的耳光,讓他火辣辣的疼,這疼直蔓延至心底,叫他寒心。
所有人都做清醒夢,控制著夢境的走向,唯獨他一人傻傻的將夢境當了真。
餘路衍已經換好鞋將客廳的燈開了,此時藉著燈光,他得以看清謝承冬煞白的表情以及一雙不復往日春風和煦的眼睛,他微怔,走過去,想摸摸謝承冬的臉,一句詢問關懷的話都沒能講出來,謝承冬便轉過頭避開了他的觸碰。
空氣有些微的凝滯,餘路衍的手伸在半空中又落了下去,他是何等聰穎的人,謝承冬的反常讓他心裡有點兒不安,餘路衍只好佯裝沒有發覺謝承冬對他的躲避,斟酌著開口道,“怎麼了嗎?”
這四個字把謝承冬的憤怒和痛苦拉開一道口子,他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餘路衍神色自若,在說這四個字時毫無波動,好似自己真的是無辜者。
謝承冬慢慢站起來與餘路衍對峙,他喉嚨發緊,死死的盯著餘路衍的眼睛,艱澀的說,“我今天見了鍾祁。”
餘路衍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目光沉沉的看著謝承冬,“你去見的他?”
謝承冬沒有接他的話,自顧自說道,“鍾祁和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我覺得你作為當事人有必要知情。”
餘路衍狹長的眼睛顯出點凌厲來,他察覺到點什麼,內心因謝承冬私自出門去見鍾祁而無法抑制自己的嫉妒氣惱。
謝承冬想了大半天,想很多質問餘路衍的話,但真正當餘路衍站在自己面前時,所有的措辭好像就都不夠了力度,是餘路衍教會他怎樣正確去愛一個人,可如今,能餘路衍給予他的愛都是假的,好像一切都是個笑話,愛也好,不愛也罷,只有他在這場遊戲裡當了真,餘路衍看著他一點點深陷,是不是會覺得很得意。
謝承冬眼圈發酸發澀,如鯁在喉,重重的問道,“餘路衍,我只問你,你有沒有騙過我?”
一字字像是從胸腔裡用力擠出來似的,謝承冬目光炯炯,餘路衍忽然有些不敢直視,甚至是微微的避開了謝承冬的視線。
餘路衍的這一個小動作讓謝承冬心裡的全部恐慌都得到了印證,謝承冬覺得自己有點兒站不住腳,他瞪著餘路衍,不想在這場對峙裡落了下風,好似在感情的世界裡,他從未真正做一個贏家。
面對鍾祁的時候是,面對餘路衍的時候也是。
他覺得自己很是可悲,抓住別人丟擲的一點誘餌就乖乖上鉤,把自己的滿腔心意都掏出來給別人看,別人卻對他不屑一顧。
鍾祁說得對,餘路衍比他要混蛋多了,至少鍾祁沒有玩弄他的感情,沒有讓他體會愛的快樂,卻又將愛撕碎,把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