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哇了一聲,“那你們可真是有緣分。”
緣分?怕不是孽緣,謝承冬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鍾祁。
卻是餘路衍笑了聲,“我也沒想到能和承冬在公事上有合作,這次合作得很愉快,大家都辛苦了。”
他說著,以茶代酒給眾人敬了一杯,這頓飯吃得很是融洽,眾人對餘路衍的印象很好,臨走前還嘻嘻哈哈的期待和餘路衍的下次見面。
把同事都一一送走,謝承冬本來也打算叫車,餘路衍說,“別麻煩了,我捎你一程吧。”
若是拒絕,倒顯得太過於扭捏,於是謝承冬點了點頭,在酒店門口等著餘路衍去停車場取車。
秋末冬初的風含了冰渣子似的席捲而來,謝承冬被吹得有點兒不舒服,他站在明晃晃的燈下,無聊的四處安放視線,卻在不經意間見到不遠處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鍾祁的身姿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很是明朗,他從車上下來,而副駕駛座也下來了一個模樣很清秀的男孩,男孩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是大學生,青蔥又可愛,像只小鳥一樣撲進鍾祁懷裡,跟鍾祁撒著嬌,謝承冬甚至有種見到他身上的羽毛在抖的錯覺,生動活潑,很是惹人憐愛。
儘管知道鍾祁身邊總是蝶轉蜂圍,但親眼見到的這一刻,謝承冬的心還是像被把剪子戳了下,尖銳的疼痛蔓延開來,他喉嚨發緊,不想和鍾祁正面對上,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但鍾祁抬眼間,已經瞥見了他,謝承冬避無可避,雙腿像被塗了強力膠水一般粘在了地面,再也挪不開一步。
鍾祁的神情只是稍微一變,看了眼攀在自己身上的男孩,低聲說了句什麼,那男孩就乖乖的鬆開了,緊接著,謝承冬見著鍾祁往自己走來,每走一步,就似踩在他正在流血的心上,地面都開出一片片鮮紅的玫瑰來。
鍾祁顯然也沒想到會在自己見到謝承冬,走到謝承冬面前,疑惑道,“你怎麼在這兒?”
站得近了,謝承冬還能聞見鍾祁身上淡淡好聞的香水味,像是森林裡的松木,沁人心脾,謝承冬曾經誇過很喜歡鐘祁噴這款香水,卻沒想到鍾祁也會帶著這樣的味道去擁抱他人。
那男孩身上也會被染上鍾祁的味道吧,謝承冬疼得指尖都在發抖,但他竭力的握了握手,強迫自己把目光聚焦到鍾祁漂亮的臉上,聲音很澀,“我和同事出來聚餐。”
“你們來這兒聚餐?”鍾祁反問了一句。
話裡的感覺就有點兒那麼懷疑的意味,像是這地方不該是謝承冬來的一樣。
謝承冬吸了吸鼻子,假裝沒聽出鍾祁話裡的意思,眼神飄到身後那男孩身上,男孩也在打量他,水盈盈的眼睛帶著好奇和天真,他心裡忽然竄起了點小火苗,脫口而出,“嗯,朋友請的客。”
說出口他就後悔了,鍾祁的眉微乎其微的皺了下,“你什麼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謝承冬抿了下唇,氣自己衝動的挖了個坑給自己下,正是想著搪塞過去,汽車的喇叭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謝承冬口中的朋友——餘路衍搖下車窗,輕緩的喊他,“承冬,走了。”
鍾祁轉身去看,在見到車裡的人是餘路衍時猝然的瞪向了謝承冬,謝承冬條件反射的感到害怕,這些年小心翼翼慣了,鍾祁一個眼神他就能明白其中的含義,只是一瞬,他就能感受到鍾祁像是變成了一個一點就燃的炸藥桶,恨不得把他炸個粉身碎骨才罷休。
餘路衍似是才發現鍾祁,但他沒下車,只遠遠的和鍾祁打招呼,“這麼巧.....”又把目光落在謝承冬身上,“這兒不能停車,承冬,快過來吧。”
謝承冬正是腦袋當機時,不能聽出餘路衍口吻裡攜帶的親暱意味,但鍾祁縱橫情場多年,很快就嗅出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息,他咬了咬後槽牙,死死盯著謝承冬,半晌,才露出一個略顯陰沉的笑來,“路衍讓你過去呢,你沒聽見嗎?”
他話裡夾槍帶棍,又似鑲了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子,一刀刀隔空凌遲著謝承冬。
近在咫尺的臉是謝承冬夢寐以求多年的,但此時鐘祁的表情卻像在看在一個仇人,謝承冬眼神有點渙散,啞聲問道,“你真的要我過去?”
他在賭,賭鍾祁信不信他,又在賭,鍾祁在不在乎他。
但鍾祁的臉只是繃了一下,繼而氣惱至極的,“我警告過你別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為什麼不聽話?”
謝承冬覺得悲哀,鍾祁不信他,鍾祁只是覺得自己養的狗學會忤逆自己在生氣。
可是即使是條狗,太久等不到肉骨頭,也會失望,會難過,更何況,鍾祁施捨給他總是少之又少。
謝承冬擠出一個笑來,看了眼後邊不明所以的男孩一眼,費勁而脫力的說,“玩得開心。”
鍾祁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而謝承冬已經邁開步子朝餘路衍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的,背挺得很直,像是鍾祁無論怎麼叫他都不會再回頭。
實則謝承冬不敢回頭,他怕自己強裝出來的平靜被打碎,他應該做一個最體貼的好朋友,在鍾祁想要他的時候出現在鍾祁身邊,在鍾祁不需要他的時候就乖乖滾蛋。
他恨極了好朋友這三個字,鍾祁知道他要的不是這個。
開啟車門時,謝承冬見到鍾祁站在冷風之中,依舊是令他心動的臉,漂亮得讓人想象不出這人身上隱藏的全是會扎人的刺,謝承冬吃足了這些刺的苦頭。
疼得他再多看一眼都怕自己苦澀的笑出來。
第9章
車裡開著暖氣,但謝承冬還是覺得冷,他一言不發的坐著,十指有點兒發麻,細想起來,除了當年畢業後,他再也沒有和鍾祁有過正面的衝突,寥寥幾句話就用去了謝承冬支撐的氣力,鍾祁於他而言威力太大,只要鍾祁一個眼神就能讓他繳械投降。
鍾祁就那麼喜歡餘路衍?僅僅是因為自己跟餘路衍吃個飯他就生這麼大的氣,那他若知道自己和餘路衍上過床呢,知道餘路衍跟他表白呢,是不是要不顧二十年的情分,把他打得頭破血流。
他胡思亂想著,又覺得可悲又覺得可笑,禁不住諷刺的輕笑了聲。
餘路衍發動了車子,瞄了他一眼,詢問道,“你沒事吧?”
造成他和鍾祁有嫌隙的罪魁禍首就在面前,但謝承冬卻沒有怪他的立場和理由,謝承冬垂著腦袋,悶悶的問了句,“其實在你們眼裡,我很賤吧?”
高中的時候,大家的階層意識還沒有那麼明顯,謝承冬跟塊粘糕一樣跟著鍾祁,大家只會當謝承冬是在報鍾家的恩,可上了大學,圈子裡的人越發固定以後,謝承冬這樣不尷不尬的身份一直粘著鍾祁,多多少少是要被人瞧不起的,謝承冬聽過許多閒言閒語,別人說他是鍾祁的走狗,他不在乎,說他是想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