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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可眼前空空,見不到全貌。

他現在是嘗鼎一臠,窺豹一斑。老天給他做了一個局,過去是紛亂的,明日是什麼,好的壞的,痛的喜的,都無法預料,全靠憑空推斷。

似回到與敵對陣時,群雄逐鹿,天下五分,今日誰是敵誰是友,誰會遣兵來犯,誰會暫結同盟,明日誰又會在背後插上一劍,均不可測。

“為什麼是這個‘也’?”很少見,通常都是牧野。

“我有個……遠房的妹妹,三歲學寫字,寫野總嫌麻煩,我就改了。”

又是妹妹,還是遠房的。

昭昭心裡不太舒服,佯作不經意問:“她多大?”

沈策從鏡子裡觀察她的神態,看樣子是身上不再難過了,於是問:“舒服了?出去走走,關在這裡是會氣悶。”

她看出他在迴避這個問題,自行想象出了一個嬌滴滴纏著他的妹妹,抽出紙巾去消滅鏡子上的諸多印記。沈策開啟兩扇門,沒見她跟著,心下了然。

“比我小十歲。”他在門邊說。

小十歲的話,才十歲出頭的小女孩。那還好。

不過他是真的寵妹妹。昭昭想到家裡孩子都喜歡圍著他,毫不嫌他的兇,估計他對孩子全這樣,也就沒多想。

兩人算是言歸於好,這一日都沒分開過。

有人叫他們去陪長輩午飯,沈策讓人回說不在家,帶她當天往返,去臺灣吃過午飯,順便去了那邊的另一個漁人碼頭,日頭曬,她沒戴遮陽帽,沈策給她在橋下買了個路邊的草帽,一定要讓她上橋看看。昭昭不解,一個跨水大橋有什麼特別的。

身後有個導遊在說:“這是情人橋,大家都走走,走出一段好姻緣。”

昭昭頓時覺得那海浪聲也好聽,遠遠看著鐵欄杆後圍起來的小碼頭更有情調,連帽簷擋不住的灼人日光,落在鼻尖和唇上也是熱度剛好,曬得人癢癢的。偏偏帽簷困住視野,她見不到在身邊的沈策是如何表情。

直到,他的指腹在旁人瞧不見的角度,輕颳了刮她的下巴。

夜裡回到澳門,他仍不離左右。昭昭的年紀沒法進澳門真正的場子。

沈策請了兩個最好的荷官,開了一個套間,招待沈家恆他們,像當初在沈宅的水榭裡。澳門沈家的禮數是足,怎麼受過招待,都要怎麼還回去。

不過禮數足、算得清的人,通常也是最不講情面的,因為情面早還清了。

荷官把新一副牌拆了紙殼子,塞到發牌機裡,在“唰唰”的機械音裡,昭昭坐在最角落裡,撐著下巴看荷官,沈策的腿很長,伸展在牌桌下。起初兩人腿是並排靠著,後來她覺得累了,往他右腿上搭。

沈策神色如常,曲指叩了兩下桌子:“換副牌。”

倒像叩在她身上。

荷官應要求,拆開一副新紙牌,放入發牌器裡。在這空檔,沈策手到桌面下,將她的腿抬起來,往自己腿上放舒服了。

同桌的沈衍瞧不見,沈家恆也瞧不見,但他們身後端茶倒水的,還有一旁休息的另一個荷官都看得清楚。

沈衍拿起自己的兩張牌,疊著看:“小姨有男朋友?我大舅子說的。”

她沒懂:“你大舅子是誰?”

“那天拳臺上和小舅打拳的,”沈衍解釋,“梁錦華,他是我太太的哥哥。”

“論輩分,要叫你小姨。”沈策平靜補充。

是那個人。

昭昭更奇怪了:“他說我有男朋友?我都不認識他。”

“也不算他說,”沈衍搖頭,斯斯文文地對昭昭笑著解釋,“是小舅透露給人家的。”

昭昭詫異看沈策。

“什麼時候的事?”沈家恆在桌子最左側,也詫異看昭昭。

沈策在問身後人要熱毛巾和水。

“在……過來前。”昭昭應對著,猜不透沈策為什麼要對人家說這個。

她見沈策面不改色,接了熱毛巾擦乾淨手,摸到一板子白色藥片,半摳破了錫紙,就著那薄薄的一層藥片板子,塞了兩粒到嘴裡……分心敷衍,“剛剛吧,沒幾天。”

他在吃藥,是哪裡不舒服。

藥板上的字被他手指擋住了,昭昭想看,他沒給機會。

“小姨夫什麼樣的?” 沈衍笑著問。

怎麼就小姨夫了。

昭昭欲言又止,看上去極有隱情似的,其實是沒想到如何說。尤其是,屋子裡除了沈衍和沈家恆,全將她腿搭著沈策的親暱看在眼裡,還沉默著的幾個局外人都在聽著。

沈策接過盛著燈光的玻璃杯,就著水吞了藥。

“他,”昭昭慢慢說著,“個子挺高的,長得……好看,看著兇,人倒是個紙老虎,喜歡哄著我。”

沈策把杯子放回托盤。

“我見過嗎?”沈家恆問。

“當然沒見過,”昭昭馬上說,跟著囑咐沈衍,“你別說的這麼正式,尤其別當著長輩說。”說得太正式,媽媽肯定要問。

“這態度就對了,”沈家恆誤解了她的意思,附和勸導,“誰交男朋友,交一個就一錘定終身?只是談得來。”

昭昭實在說不下去了,悄然把腿收回來。

沈策給沈衍打了個眼色,讓他帶沈家恆去樓下主場玩兒,沈衍沒多想,認為是小姨累了,所以要他單獨招待這個遠房親戚。三言兩語將沈家恆請出去。

他對荷官頷首,算道謝。

荷官也點點頭,帶著剩下人全走了。

昭昭在人走光後,手指壓著一張撲克牌在絨布面上轉。沈策的一隻手搭在那,綠絨布上他手指倒是修長,單看骨節線條,就風流得很。

他俯過來,看她轉牌,將親不親的檔口,昭昭偏頭:“把人打發走,就想幹這個。”

他笑了。

“不要說你不想?”昭昭搶白。

“對,我想。”他沒否認。

可過去抱他睡時,手入衣襟的是她,前些天在香港,故技重施去摸自己的還是她。若說想,還是她更想一些。

沈策手摸了摸她的膝蓋。

昭昭沒動。他卻推開椅子,人離開了牌桌。身後有開關門的動靜。她奇怪回頭,怎麼出去了?很快,沈策拿了一塊灰白色的羊絨毯回來。

她被拉著腕子,拽過去。

沈策抱她到腿上,把毛絨絨的毯子裹住她,這才摟到懷裡。是剛摸到她的膝蓋,覺得涼,這裡空調打得太大了。

“腿縮排來。”他說。

昭昭早覺冷了,只是沒想到要這個來蓋,將腿蜷起來,蜷著坐著,他將周邊也都塞得嚴實。腰腿都被他摟住,她不由自主往他身前靠,像上午。

“我對你,和你想的不同,” 他在她的眼皮上,低聲說,“你就算和我日夜一起,讓我一輩子不碰你,也都做得到。”

他沒法說,我們不同,我對你和尋常男人不同。

這樣抱著她,像他們的小時候,她在頸邊微張張口、打著哈欠;像他揹著她,從臨海到柴桑,徒步而行;像她用棉被繞著腳下,繞出來一個圈兒,把自己和她圈在裡邊,抵抗她所畏懼的鬼;像她睡睡醒醒幾個來回,也要坐倚在門邊,等自己把劍放到地板上,對她伸出手臂,抱她在懷哄睡。

像她對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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