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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也不能解決問題。”他無奈之中帶了點心揪,拿出備好的紙巾,遞給她。
她還是哭,眨著眼,眼淚越掉越多。
人的性格在細節中體現,有時候,哭泣的方式也能窺見一二。
她的啜泣總是剋制著壓到最小,直至無聲,足見她整個人也是壓抑的,在那個家活得如履薄冰。
景浣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發現她又有小龍女哭海的傾向。
他只好自己抽出一張紙巾,稍微湊近間距,俯身替她擦眼淚,“我這次沒有衣服給你哭了。”
她還能抽噎著把淚全揩到他的手背上,跟小朋友報復似的。
景浣忍不住笑,照單全收她的眼淚,又抽了兩張紙巾,輕而緩慢地擦拭那雙漂亮微腫的眼眸。
“你家裡的事,如果有什麼難處,可以跟我說,我會盡力幫忙,你哭得再多,也只是助紂為虐,知道嗎?”
葛飛靈心底嗤之以鼻。
這麼多年她靠眼淚才活下來的命,聽他一個不愁吃穿長大的才是傻。
但她面上不表,仍然裝純裝可憐。
葛飛靈一邊不滿他擦眼淚的動作慢得出奇,一邊歪打正著地貼到了他的掌心。
景浣觸及她嬌嫩的肌膚的指尖滯了滯。
隨即他突兀地往別處望了一眼,似在管理表情,然後調整過來,繼續幫她擦著淚水。
“謝謝你,我自己、自己來吧。”葛飛靈像被他的體溫燙著了似的,馬上拉開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從他手中接過半溼的紙巾。
他依言讓她拿走整包紙巾,沒再吭聲,掌心殘留的液體順進他的袖口。
景浣安靜地看著她胡亂又快速擦臉的動作。
“……我先走了。”女生似乎很討厭跟他單獨相處,囫圇擦完眼淚又想再度起身離開。
景浣沒阻止她,也沒提醒她忘了拿氣霧劑。
上午第三節課的陽光太過刺眼,葛飛靈提前從體育館出來,迎面的日光霎時直射,還未適應過來的眼皮浮上疲倦和刺痛感。
“飛靈原來你在這兒!”她沒走幾步,就被剛運動完的毛巧貞找到了。
葛飛靈覺得眼皮更痛了。
她只想趕緊找個地方歇一歇。
毛巧貞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某部電影情節,一邊拉著她往體育館的方向走。
“別。”葛飛靈揉著太陽穴婉拒,“我們不如回教室聊吧。”
“沒事,反正也快下課了,體育館比較近呀。”
葛飛靈還沒做好再撞見景浣的準備,對方就從館口走出來,毛巧貞有些欣喜,朝他打招呼,“好巧呀景浣。”
“嗯。”
他笑笑,頷首迴應後便往操場走去。
全程很識相地、目光沒過多停留。
葛飛靈又弄不清他心思了。
毛巧貞的視線頗為留戀地跟了一會兒,然後嘴上繼續講回電影的內容:“那部電影情節設計得真的很巧妙,主角和同伴考試作弊被人舉報,老師分開叫他們進辦公室,首先對主角嚴厲逼問,主角寧死不招,老師就叫第二個人進來,跟他說主角全都坦白了,你還不認麼?嚇得那同伴立馬承認,招了作弊細節。”
葛飛靈漫不經心地聽著,在回想景浣方才的一舉一動,查漏補缺。
“那老師好厲害啊,好會用揣測別人的心理。”
毛巧貞感慨著,目光遊離到籃球場上景浣的背影,她又猶豫地講:“對了飛靈,其實我瞞了你一件事來著。”
葛飛靈思緒稍稍抽離,看向她。
“我不是說景浣關心你的傷麼,還讓我去問你以前班的同學,我沒去問,也沒告訴他你家裡的情況,因為覺得這樣暴露你的隱私實在不太好……”毛巧貞話音未落,葛飛靈的眼神微變,追問:“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身上的傷是誰打的?”
毛巧貞點頭:“是的……我覺得這種事你肯定不想被太多的人知道,雖然景浣不會亂說……”
葛飛靈靜默五秒。
被他套話了。
他就跟毛巧貞說的電影一樣,利用了她的心態,來得到他需要的資訊。
“景浣,你剛去哪兒了啊?”其中一個男同學/運著球好奇地問。
景浣換上事先備好的T恤,穩穩接住那顆籃球,牙齒微露,“我沒去哪兒。”
他仰頭,舉臂將籃球擲過一條弧線。
“砰!”球正正好好落進球框內。
“臥槽,三分!”
“我景牛逼。”
他們果然被轉移注意力,沒再纏著這個問題。
*
課間,班裡堆滿了運動過後的熱汗氣息。
葛飛靈依舊乾淨整潔,頭髮絲也沒亂,坐在座位上寫作業。
“我在操場跑了好久,可是景浣有一段時間沒在球場……”柴佳擦著汗坐下來,跟她發牢騷。
葛飛靈解著題,腦內劃過幾個念頭,開口:“也許他去找別人了。”
“他去找誰了?”
同桌頓時緊張起來,脖子上的汗還沒擦乾就湊過來。
葛飛靈微不可聞地蹙眉,拿本子揮了揮,假裝自己很熱。
“你說他能去找誰。”她意有所指地望了毛巧貞的方向。
正好試探柴佳到底瞞了她什麼。
葛飛靈想到這兒,又講:“我中午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有點事,你最近也先別找景浣了。”
“好…好,我知道了。”柴佳心神不寧地應。
葛飛靈分心寫完最後一道題,她猜到同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其實對方沒有想象中聽她的話。
教室因為一節體育課變得鬧哄哄,如同菜市場一樣。
景浣去衛生間換下溼透的T恤,洗乾淨汗水流淌的臉,他習慣性摸褲兜的紙巾,碰到盒子的觸感,才想起來紙巾全給她擦眼淚了。
他嘴角微揚,垂下手,只好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水,能睜開眼就行。
回到教室,他臉上的水已經吹乾了一半,毛巧貞恰好在門口撞到他,“景浣,我又想起一道題沒問你……”
葛飛靈和柴佳同時看見了這一幕。
天助她也。
葛飛靈為了排除暗戀他的嫌疑,率先挪開目光。
眼角的餘光側掃到同桌的視線久久不離。
這下她對中午的揭曉更加有信心。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先讓我回座位吧。”景浣無奈地笑,抬眸看見班裡許多人盯著他們倆,似是懷疑著什麼。
最近毛巧貞確實找他的次數過多了。
他也掃見班裡後排座位的葛飛靈罕見地跟著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