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裡來回走了幾圈,仍覺不夠,又去拿了雞毛撣子在屋子各處撣灰。
在家裡,她和方澤寧各自都有一間書房,平時除了保姆打掃衛生,他們彼此沒事不會隨便串門。
這便是天意,讓唐千雲突然想要打掃衛生,又突然想要替方澤寧整理書房。然而她到底是個不理俗務的千金大小姐,雞毛撣子掃過書桌時,一個不注意便掃倒了方澤寧書桌上的相框。
她忙蹲下身檢視,發現相框已經散架,照片都掉了出來。那是一張唐千淼和方澤寧的合照,照片裡兩人笑容燦爛,稚嫩青春的臉龐透出少年特有的美好。
一見是唐千淼的照片摔在了地上,唐千雲更是心痛。唐千淼是方澤寧摯友,又是她最親密的胞兄,他的死給了他們非常沉重的打擊,這麼多年幾乎成了彼此的禁忌話題。
唐千雲小心將照片從一堆碎渣中撿起來,打算另找相框安放。便在這時,她看到了照片下的東西——那是一張疊的非常整齊,瞧著有些年頭的紙。
好奇心驅使唐千雲想要將它展開,可同時心中又有一個隱隱的聲音讓她放回去,告訴她這可能是方澤寧不想讓她發現的東西,她不該看。
唐千雲垂眼將它捏在指間,掙扎片刻,最終女人對於某些事的敏感度佔了上風,讓她義無反顧展開了那張泛黃的紙張。
一看之下,她只覺渾身都掉進了冰窟,手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連呼吸都凝滯了。
這竟是一封情書,一封方澤寧寫給她哥哥唐千淼的情書。
雙目緊緊盯著開篇“我最愛的少年”幾個字,唐千雲陷入了可怕的噩夢。熟悉的字型,以及落款處的“方澤寧”,讓她想要替對方找藉口都不知如何找。
這就是方澤寧寫給唐千淼的情書,滿含情意,纏綿悱惻,比方澤寧對她說過的任何情話都要動人。
唐千雲看著這樣一封情書,過去種種都在腦海裡一一閃過。
她從小就喜歡方澤寧,可方澤寧一直將她當做長不大的小丫頭,直到唐千淼去世……
他們感情急速升溫時期,正是唐千淼不在的第二年。彼時她以為他們是患難之情,遭逢大變,方澤寧徹底認清了自己的感情,更懂得珍惜眼前人了。可如果他從一開始愛的就是唐千淼,又怎麼可能轉頭就將他忘了和她在一起?
破碎的玻璃映照出唐千雲蒼白脆弱的眉眼,她和唐千淼是雙胞胎,本就長得十分相似,如今這幅樣子,更是像了十成十。
唐千雲閉上眼,眼淚終於忍不住決堤。
方澤寧到底是真的愛她,還是單純將她當做哥哥的替身?他看著她的時候,是不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手指緊緊攥著那封情書,震驚與憤怒交織在她臉上,最終都化為了深沉的痛苦,以及茫然。
鬱濘川就讀於華海大學中文系的漢語言文學專業,這個專業有個中文系的通病,連一流院校都不能免俗,就是女多男少。鬱濘川他們班一共三十幾號人,二十幾個女生,男生才十二個,分在三個寢室。
一個寢室四個人,包括鬱濘川在內,三個是外省的,只有一個是本地人。
本地的那個叫倪子平,高中就讀於華海附中,透過提前預錄取進的華海大學,因為家裡有點小錢,又是順風順水沒有遭受過挫折到了如今的年紀,為人就有些以自我為中心。
他家雖然就在本市,但卻是四個人裡最後一個報道的。拖著個巨大的行李箱,動靜奇大不說,一來就吵著要換床位,說自己那個一起身就能看到廁所間的馬桶,他不自在。
“你不自在,我們就自在了?”李響身為東北漢子,一句話直接懟回去,之後耳機塞耳,不再理睬這個小作男。
剩下兩個人,一個是面板黝黑,雖矮肌肉卻很結實的江濤,還有個就是看著細皮嫩肉,渾身清爽的鬱濘川。
倪子平眼珠子一轉,就求上了看起來更好說話的鬱濘川。
“帥哥,跟我換個床位吧。我就是有心理潔癖,其實四個床位睡哪兒不是睡?就當幫哥們一個忙,求你了。”他看鬱濘川穿著普通,桌上空空蕩蕩,除了幾本書就一部又舊又破的手機,琢磨著計上心頭,“這樣,你跟我換床位,我給你一百塊錢怎麼樣?”
鬱濘川原本已經要動,聽他最後這話又打消了念頭。
他重新翻開手裡書本,淡淡道:“既然睡哪兒不是睡,那你就睡那兒吧。”
床位在鬱濘川旁邊的江濤一下子沒忍住笑出聲,倪子平臉上掛不住,直起身憤憤然道:“不換就不換。”然後小聲用本地話罵了句,“窮鬼。”
海城話雖然獨特,但同屬於南方語系,鬱濘川不是海城人,但也聽得懂一些,加上倪子平嫌惡的語氣實在太明顯,叫人一聽就知道不是好話。
“你說什麼?”鬱濘川抬頭看向他,目光冰冷如刃。如同一隻無害的白鶴,突然化身成了噬人的惡狼。
倪子平被他氣勢所懾,不自覺退後半步。
“什麼……什麼說什麼,你自己聽錯了吧!”他翻了個白眼,沒人肯跟他換,他只好不甘地往僅剩的那個床位走去。
因為不順心,整理行李時他櫃子抽屜關得都非常用力,乒乒乓乓都是聲音,吵得李響戴著耳機都被他煩得不行。
“你能不能小點聲?”
他本來就嗓門大,加上戴著耳機,說話更是中氣十足,簡直就像是用吼的一樣。倪子平被他嚇得一哆嗦,再看他人高馬大,得罪不起,動作果然就輕了下來。
李響吼人的時候鬱濘川和江濤都不由自主看了過去,見倪子平立馬就慫了,也沒吵沒打,兩人又各自收回了視線。
“慫貨。”江濤滿臉譏諷,不經意與鬱濘川視線相對,還衝他笑了笑。
雖然還沒開學就經歷了這麼個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但並沒有影響鬱濘川對大學生活的嚮往。
開學典禮後沒幾天,大一新生們便開始了為期兩週的軍訓。期間不允許用手機,無一例外,鬱濘川提前與唐湛打過招呼,隨後便關了機。
唐湛起初並不覺得如何,但當兩天後,他每次拿出手機想給鬱濘川發點什麼又想起註定收不到回覆時,他就覺出難受的滋味了。
“早知道該問他要個寢室電話。”唐湛洩氣地收回手機。
他身處酒會,穿著正裝,卻覺得哪哪兒都不舒服。領帶勒的他喘不過氣,頻繁的應酬更是讓他疲憊不堪。
作為貴禾天怡在海城的又一家高階五星級酒店的揭`幕儀式,無論在公在私,他都應該與賓客談笑風生,觥籌交錯。然而唐家三少與董事長特助並存的身份,讓他總是很尷尬。公事談得再多他也做不了主,私事更是糟心事一大堆。
他想去外面花園抽根菸透透氣,剛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