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牛頭姐姐當初用靈骨製成了這把椅子並非出於這種目的,但是無心插柳之下,還是有了意外所得,讓她多出了這個能耐,倒也算是不負她這第一鬼差的職責了。
只不過如今的地府,早已用不到當初那種審判方式了,有了計算機輔助的生死簿系統,就已經可以做好初步的審判。
尤其是經過卓無言改造的生死簿系統,可以將靈魂們在人世間所做的事,不管好的壞的都做逐條分析,進行最為精確的審判。
只要靈魂到地府一報到,進行了身份識別之後,不出一分鐘就可以知道該送到哪一殿去,受怎樣的懲罰,系統運用至今,審判失誤率低於萬分之零點一。
可以說,高科技的產生解放了判官的大半職責,讓這個職位輕鬆了不少,除了一些特殊的人或事單純由系統難以做出判斷的情況,基本上用不著動用到判官本官。
不只是判官,這些鬼差的職能也發生了變化,能讓所有靈魂說實話的牛頭也不用再盯著那些靈魂,因此才可以安心給秦廣王做秘書。
聽他們解釋完這誠實的椅子的前世今生,許靈依也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所以我坐在那張椅子上,和牛頭姐姐所說的話就都是實話。”
卓無言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麼問:“所以,你在坐在那椅子上的時候,沒有說過什麼吧?”
“應該沒有。”許靈依搖了搖頭,表情看起來十分篤定。
其實許靈依知道了那椅子的功能之後的良久沉默,就是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不過想來想去,她發現那場並沒有持續太久的對話中,她說話的時候很少。
在許靈依的記憶裡,基本上都是牛頭姐姐在給她將地府的一些事情,以及卓無言的在地府中那些不為她所知的往事。
還有,就是許靈依記得,牛頭姐姐一直在明示暗示的提醒她,地府對她來說有危險,要她多加提防。
如此看來,牛頭姐姐對許靈依並沒有什麼惡意,甚至是一直在釋放善意,還很擔心她的安全,生怕她會因為卓無言而受到傷害。
許靈依想,這大概也和那位前任牛頭的夫人有關吧,牛頭夫人因為丈夫而受到傷害,甚至搭上了性命,這恐怕多少都對牛頭姐姐造成了影響。
許靈依甚至覺得,牛頭姐姐始終沒有談及婚嫁,並不是因為她的形象太過狠戾,令眾多愛慕者望而卻步,而是她自己本身對於所謂的感情和婚姻,並沒有什麼信心吧。
因為看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甚至看到了眼前血淋淋的例子,如果是許靈依處在同樣的位置,大概也會產生同樣的心態。
在牛頭姐姐的心裡,男人大多是不可信的吧,什麼海誓山盟都只是說說而已,前一刻還能甜言蜜語,後一刻就可能拳腳相加,這樣的感情又算是什麼,真的值得女人連性命都能不要?
卓無言見許靈依突然皺眉不語,來不及仔細感受她在想什麼,便直接問:“怎麼了?”
許靈依不答反問:“所有的靈魂坐在那張椅子上都會說實話,那麼牛頭姐姐自己坐在那椅子上呢?說的也會都是實話嗎?”
“應該是的,牛頭姐姐再強悍,她也只是地府中的一個強悍的靈魂而已。”卓無言回答道。
“那麼咱們離開閻王殿的時候,她說的那些話,應該都是心裡話吧。”許靈依想起卓無言帶著她離開閻王殿的時候,牛頭姐姐坐在那張椅子上對她依依不捨的模樣,竟然莫名的有些心酸,“她應該很寂寞吧。”
“寂寞?”卓無言一時間無法理解許靈依的意思,便只能努力的感應她此時的心中所想,發現她竟然想著以後有機會應該多找牛頭姐姐聊聊天。
卓無言有些無語,這和他一開始想的完全不一樣,他講了這麼多事情給許靈依聽,為了就是提醒她要離牛頭姐姐遠一點,怎麼她反倒想要與牛頭多親近呢?
“你不害怕她嗎?”卓無言忍不住好奇的問。
“為什麼要怕她?”許靈依不解的反問,“就因為她殺了前任牛頭,還把他的靈骨做成而來椅子?”
“這還不夠嗎?”一直聽著卓無言和許靈依對話的葉楓也不自覺的插口問道。
許靈依笑了笑:“她又沒有做錯什麼,只不過是她的方式激烈了一點,這也不能代表她不好啊。”
聽到許靈依的話,還留在座位上的眾多鬼差不禁面面相覷,似乎是對她的話表示不能理解。
許靈依大概也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麼,也不禁無奈搖頭。
許靈依覺得有必要談一談自己對這個故事的聽後感,也算是對故事的講述者,甚至是對故事中的每個角色都有個交代。
關於那場內戰,是否是秦廣王暗中授意這種事情,是那些高位者該操心的事情,許靈依不懂,也不想懂,她只想站在一個女人的立場,為牛頭姐姐說句話。
“在人世間還有殺人償命一說,前任牛頭或直接或間接的害死了自己的夫人和孩子,雖然將那罪魁禍首也一併解決了,難道他自己就沒有錯了嗎?”
在場的一眾鬼差都沒有出聲,許靈依本來也不需要什麼解答,她只是想說出自己的感想而已。
“現任的牛頭為姐姐報仇,有什麼不對嗎?就算手段狠了一些,難道不是那個犯錯的牛頭罪有應得嗎?”許靈依邊想邊說,聲調卻忍不住漸漸升高。
“可是,可是……”葉楓想要試著反駁,卻不知道該從何反駁起。
“說穿了,你們不過是站在男人的立場,覺得牛頭不過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是可以被原諒的。可是對女人來說,那卻是致命的傷害,沒有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的原諒,即便真的原諒了,也不過是迫於無奈罷了。”許靈依長嘆了一聲,心口莫名的發堵。
“你的意思是,現任牛頭做的對?前任牛頭就該被去勢被凌遲,連靈骨都不放過?”一個不知名的鬼差忍不住反問。
許靈依盯著那個鬼差冷哼一聲:“我倒覺得並不過分,她只是做了全天下女人都想做的事而已。”
牛頭姐姐雖然不是這個事件的直接受害者,卻是受害者最親近的家屬,替受害者討回公道之餘,幫受害者做到想做卻未能做到的事情,又有什麼錯呢?
哪個女人能夠忍受心愛的男人的背叛,尤其是真心愛過的男人的背叛,那種心痛沒有經歷的人是永遠無法真切體會的。
如果真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又有哪個女人不是恨不得能親手直接殺了那個男人來解心頭之恨。
只不過,在人世間有法律的禁錮,在女人自己的心裡也有情感的枷鎖,甚至在生活上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男人能夠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女人卻不能做全天下女人都想做的事,男女差異之大,世事何其不公?
如今真的有這樣的大女人做了這樣的事,卻被全天下的男人視為魔頭,連個敢上門求娶的男人都沒有。
人世間千百年來受封建禮教思想的束縛,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認為男人做什麼都是對的,女人就該順從就該隱忍,卻忘了這世界本是眾生平等。
日期:2019-09-06 07: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