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和物部平成的孩子。”女人自嘲笑了下,“我是物部平成的妻子,如果給人生下孩子就能被叫做妻子的話……是男孩,之前叫物部勇太,現在被改做什麼不知道,不過他右後背上有塊青色胎記,很容易辨認。”
唐朝恍然,難怪他之前有點想不通,按照物部家族的勢力,物部平成不可能不知道他被當做暗殺物件掛在殺手平臺上,也包括眼前這個毫不避諱的僱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行動,是因為有這個特殊關係吧。
“那是……十八年前吧。那時我還在讀大學,物部平成是我的學長,也是我的戀人,當時我們都沒畢業,但我已經壞了他的孩子,不可能再待在學校,只能退學當起了孕婦,後來孩子生下來,我們度蜜月,給孩子取名,做無憂無慮的全職太太……呵呵,那可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呢……”
嘴裡說著美好,但女人的臉色卻愈加難看,甚而有些猙獰,“可惜啊,好景不長。剛結婚沒多久,我就被查出患有乳腺癌,腫瘤面積較大,只能選擇完全切掉左胸,為了保命……呵呵,要是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這條命不要或許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吧……手術很成功,但我並不覺得開心,你應該也能明白,我是個女人,那時還那麼年輕……”
唐朝默然不語,也沒有打斷,對方此時的情緒狀態有些不太正常,所以他只是安靜站著,聽著。
“後面的事情就理所當然了,先開始他還會安慰我,然後關心的就少了,直到不聞不問……我當時的態度應該也激發了他的反感,終究還是太年輕,不明白瓷器雖好,但殘破的瓷器只能被掃進垃圾堆的道理,更何況他的家世還那麼好……後來就是分開的事了,因為懷孕、生小孩,得病這一系列突如其來的事情,我們一直都沒有領證結婚,自然也就算不得離婚,他給了一筆錢,我沒要,我只想要回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目光怨毒,蒼老面龐愈加猙獰,“我就只有這麼一個要求,但他就是不同意,連見都不讓我見!還騙我說把孩子送到了國外,結果被我請私家偵探查到了,他就乾脆把孩子藏了起來,派人監視我,這麼多年,一直不讓我知道!”
“好,你不給我孩子,我就要你的命!”
“這麼多年來,我被家人拋棄,遠離朋友,一天最多打五份臨時工,不分晝夜,出賣身體也在所不惜,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終於是讓我湊齊了暗殺賞金。沒人接沒關係,完成不了也沒事。只要我還活著,暗殺賞金就會越來越高,總有一天會有人把他帶我面前!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死他!哈哈,總有一天……”
外面天邊晚霞應是徹底落下,屋內沒開燈,昏暗陰鬱,但在唐朝眼裡,身前不遠處那張可憐可怖的面容卻分為清晰,耳旁大笑迴盪在狹窄空間內,快意而絕望……
愛情只能用愛情來償還。
這是一句名言,具體是哪個名人說的唐朝不記得了,他看書一向很雜,或者說漫無目的。大概是哪本言情小說吧,記憶不是很深刻,說明並未在意。現在忽然想起來,是因為他聽到了另一個版本。
當愛情不足以償還愛情的時候,或許謀殺,能填補一些空缺。
這是柳井惠美子的做法。
唐朝談不上贊同,也稱不上反對,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立場就算再客觀,也最好不要插手其間。他只是在聽完這段故事後,離開小樓,有點感慨。
唐朝不是哲學家,但他是殺手,殺手往往意味著死亡,而死亡正是哲學的一大命題,所以唐朝有些抑鬱,就像絕大部分的哲學家都會抑鬱一樣。
這種狀態不是很正常,唐朝察覺到了,但他並未強行剋制清空,因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算是殺手的一種職業病吧,高頻率、近距離的接觸死亡,類似醜陋虛偽貪婪嫉妒等等負面因素就會隨之糾纏而來,就像夜路走多了終會遇見鬼一個道理,單純逃避是避不開的。
一味強忍的話又容易出問題,自殺自殘什麼的。
發洩出去才是硬道理,所以才有那麼多的同行殺手在冷靜高效的完成任務後,反手就會幹出許多令人瞠目結舌的事來,飆車、蹦迪、玩女人等等還是正常操作,嗨面、放血、關自己禁室,各種極限作死運動等等,那都是做得出來的。
反正唐朝就嘗試過這上面的大部分,直到後來自毀慾望漸消,迷上音樂才稍稍好轉。
扯遠了,以上這些都是在負面情緒激烈的時候才會用到,現在只是有點小抑鬱而已,用不著玩音樂,唐朝決定去殺個人壓壓驚。
是的,唐朝選擇的是擒下物部平成的任務,這是肯定的,也在他專業範疇內。至於找小孩,別鬧了,十幾年沒見,又沒個照片什麼的,別說唐朝,就算是柳井美惠子站在她孩子面前,估計也未必能認得出來,擺明的沒戲。
次日下午,市區。
仰面躺在高樓樓頂,無聊數著天空雲彩的唐朝有些困頓,嗯,任誰監視了整整一夜外帶大半個白天,都會疲倦的。
殺人壓驚計劃進行的不是很順利。
目標物部平成見到了,上午在對方家門口,遠遠的匆匆一瞥,對方就鑽進了防彈車,在前後明裡暗裡十餘保鏢的護送下抵達公司,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然後經由電梯直達公司樓層,一直到現在再沒露過面。
順帶提一句,樓層外窗也用了阻擋材料,唐朝現在的位置很好,但也絲毫看不見對面大樓辦公室裡的情況。
儘管早已有心理準備,對方在知道暗殺臨身時肯定會做出應對措施,但眼下這偌大陣仗還是讓唐朝不免有些皺眉。
日期:2019-06-03 07: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