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話,花了五十金。”
皇上這回是真樂了,“五十金?李寶璋,你每月俸例錢是多少?”
“回皇上的話,奴才每月俸例錢是十金。”
“那你也太小氣了,不知道買個貴點的。”皇上表面雖然這樣說,但心裡卻更喜歡李寶璋一些了。
都說伴君如伴虎,但李寶璋活了兩世,早摸透上面那隻老虎的心思。
李寶璋伺候皇上去了瀅美人那裡用了膳,作為皇上身邊的貼身大太監,李寶璋有一項任務是站在床邊聽著皇上和嬪妃行房,他要記錄時間,時間不可太長,免得長期以往,皇上的身體空虛。
這回李寶璋聽的是皇上和瀅美人的床角,瀅美人今年不過二十來歲,正是年輕美貌的時候,勾得皇上三天五日地來她這裡,而這位瀅美人向來是放得開,在床上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李寶璋全程木著臉站著,眼底一點波瀾都沒有。
過了一會,床裡面徹底安靜了,李寶璋才壓低了聲音說:“皇上,該回宮了。”
床帳裡傳來悉悉索索衣服摩擦的聲音,皇上的聲音過了一會才響起,聲音裡還帶著一絲疲倦,“好。”
瀅美人的聲音隨後響起,“皇上,怎麼就走啊?”那嬌滴滴的聲音彷彿能入男人的骨頭。
床裡面的男人是酥了半邊身體,床外的男人翻了個白眼。
“乖,朕還有奏摺要看,明日再來看你。”皇上說完便伸手撩開了帳子,彷彿瀅美人已經成了洪水猛獸,他再多呆一刻便離不開了。
皇上撩開帳子,李寶璋立刻叫了外面的小太監們進來,他親自伺候皇上穿衣。瀅美人輕輕哼了一聲,也從床上下來了,她看了眼皇上,見皇上真要走,便又看了李寶璋一眼。皇上已近花甲之年,而他面前的那個太監卻年華正茂,唇紅齒白,兩者對比太大,瀅美人忍不住舔了下牙齒。
但長得好,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太監。
瀅美人想到這裡,便立刻纏上了皇上的手,她在太監面前並不顧及自己的穿著,反正在她眼裡,這些太監都不算男人。
“皇上明日什麼時候來?臣妾想跟皇上一起用早膳。”
皇上笑眯眯看了瀅美人一眼,“那朕明日下了早朝就過來。”
“嗯,皇上可不能騙臣妾。”瀅美人笑著說,餘光瞥了李寶璋一眼。
伺候著皇上回宮沐浴,李寶璋才能回到自己的院子,守夜的活不用他做,都是小太監守夜,不過他要早起去伺候皇上更衣。
李寶璋揉著眉心從軟轎下來,他今日還有一個人要處理。他走進院子裡,只見中間的屋子亮著燈,那是他睡的房間。李寶璋皺了下眉,上一世珠珠是睡他的房間,但這一世他不準備這樣做了。
李寶璋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卻看到珠珠抱著腿在床上默默抽泣,而她雪白的臉上多了一記巴掌印。
大概是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珠珠抬起頭往門口看了一眼,發現是李寶璋,她連忙擦了下眼淚,把臉扭到了一遍。
李寶璋眼神好,早把珠珠臉上的巴掌印看清了,他傍晚回宮時,珠珠還好好的,現在臉上就多了個巴掌印,誰打的?
李寶璋把外袍掛了起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屋裡的水是冷的,他抿了一口就嫌棄地放下了茶杯。
“方才沒人來換茶水?”李寶璋冷著聲音問。
珠珠吸了下鼻子,弱著聲音回答道:“我沒看見。”
李寶璋掀起眼皮子微微看她一眼,眉心上的紅痣在燭火下越發顯得鮮豔。
“你臉上那巴掌印是怎麼回事?”他問完之後,卻沒有得到回答。李寶璋便直接從椅子上起了身,他腿長,幾步就走到了床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珠珠,聲音比方才更冷,“又不是啞巴,連話都不會回?”
珠珠聞言身體越發地往後縮,李寶璋忍不住皺了下眉。上一世珠珠並沒有那麼害怕他,剛開始他們的確過得很開心,只是後面她逐漸厭惡身為太監的自己。
想到這裡,李寶璋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他彎下腰,見珠珠更往後躲,直接抓住對方的腳把人拖近了自己。
“你身上衣服那麼髒,身上還臭,誰讓你坐我床上了?”李寶璋重生一次,一張嘴越發地刻薄,“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什麼病,怕我五十金買你都買虧了。”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珠珠哭著說:“我沒病,我真的沒病。”她想推開李寶璋又推不開,難過得還打了聲嗝。在珠珠的認知裡,她被賣出去就意味著她要過上吃好穿飽的日子了,她並不知道這是阿達哄騙她們的話。不過被賣出去一個晚上,她已經覺得自己吃了許多苦,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她難過地一抽一抽,哭了好幾回,連力氣都快沒了。
李寶璋目光微沉,眉毛往上一挑,他直接把人弄進自己懷裡,免得珠珠掙扎了,“哭什麼?你是不是有病所以被人打了一巴掌?”
珠珠聲音都有些啞了,她嗚咽了兩聲,只是搖頭。
李寶璋本來就是想逼著珠珠說出誰打她的,但看她現在這個樣子,莫名又心軟起來。他意識到這種心軟之後,心情便複雜起來。珠珠掙扎不開李寶璋,只能趴在對方懷裡,她好像真的哭累了,沒多久就停下了哭泣,身體也慢慢軟了下去,最後竟然在李寶璋的懷裡睡著了。
她在市集上一連跪了十多天,每天頂著大太陽,身心俱累,今日又連哭了數回,她年紀不大,累得眼角還掛著淚珠就睡著了。
李寶璋看著睡著了的珠珠,心裡越發複雜。他本來特別恨對方,重活的這十幾年,他每一夜都夢見他死的那天晚上。珠珠消失了,那日還下著大雨,他害怕珠珠衝撞宮裡的主子們,畢竟他不過是個太監,想護珠珠都很難。他拿著一把油紙傘去找珠珠,結果卻被幾個侍衛綁住了,丟進了湖裡。
他重活的每一年都在等著今天這一天,他想報復珠珠,可是看見這樣的珠珠,他卻又心軟了。
李寶璋咬著牙,眉毛都快擰成一團。他垂眸看著懷裡的少女,片刻之後,把人放下了。他去外面打了水回來。
原來他沒少伺候珠珠,珠珠跟他的那幾年,他什麼都捨不得對方做,連對方的小衣服都是他洗的。她來癸水不小心把被褥弄髒了,也是他夜裡爬起來洗。
李寶璋把水放在了床邊的凳子上,他看了下完全睡熟的少女,猶豫了下才伸出了手。過了好一會,李寶璋端著水盆走了出去,他一邊低聲咒罵一邊走。
“李寶璋,你看你這點出息,你臉紅什麼?她……你都看了這麼多回了,你臉紅什麼?”但越罵臉越燙,李寶璋最後去洗了個冷水澡。
好不容易收拾完躺在床上的李寶璋在想,他這臉紅是不是因為這輩子他沒淨身的原因,可是上輩子他也臉紅,但不對啊,他這輩子對她是恨,他怎麼會對自己仇人臉紅?李寶璋這夜翻來覆去沒有睡好,他旁邊的少女倒是睡得很好。
李寶璋有心整治珠珠,他下決心劃分兩人界限,但他想到旁邊的屋子並沒有收拾,而珠珠又睡著了,故而只是兩人一人一床被子。
天還沒亮,李寶璋就爬起來了。他出院子的時候,外面已經有小太監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