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至沒覺得認錯和道歉有什麼不同，她把頭一轉，一副不搭理秦琛的模樣。

秦琛靠近她，他凝視她的側臉，實在無法想象她是怎麼走進那個湖裡，怎麼渾身溼透的被周希堯抱起來。

“什麼感覺？”

沈冬至不解：“什麼什麼感覺？”

“在湖底，是什麼感覺？”

原來他知道了啊，沈冬至心裡酸酸的，難道他就是因為知道她自殺過所以這樣嗎？

神色凝重，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樣站在天台邊緣，弄得她還以為他也想要自殺。

——雖然周希堯說他不會，但世事向來無常。

秦琛的心裡確實翻雲覆雨。

在看到她對他們表白的時候，他的心就幾次觸動，後來又看到她為了唐維鈞著急異常失聲痛哭，他的心便已經為她翻江倒海，而剛才周希堯告訴他她自殺過的時候，他的心城更是完全崩塌。

從今晚見到她開始，他就感覺自己有很多話對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現在她站在他面前，他終於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他要跟她認錯，從頭到尾，徹徹底底的認錯。

沈冬至不想理他。

“沒什麼感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而且我也用假孕騙過你，你不用道歉，就算兩清了吧。”

秦琛靠近一步：“不，還沒有兩清。”

他停頓：“沈冬至，對不起，阿澈的事情是我錯了。”

沈冬至一怔，她沒想到秦琛會承認自己在秦澈的事情上做錯了。

——秦澈是秦琛心頭最後的柔軟，是他最不願觸碰的傷疤，更是他寧願痛死也要護著的東西。

上次譚潤深去找秦琛將他點醒，秦琛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以後來找她道歉，他告訴她一切，告訴她譚潤深覺得都是秦澈的錯、是秦澈害死了自己，只是轉述，沈冬至卻能從感受到秦琛的震慟和難過。

但後來秦琛卻沒再提秦澈的事，只為他幫別人傷害她而道歉，沈冬至心裡多少有些過不去。

秦澈是他們恩怨的根源，他道歉也好認錯也好，怎麼能繞開秦澈呢？

沈冬至忍不住問他：“你終於知道了嗎？”

秦琛再次靠近她，是，他知道了，或者說那時譚潤深就已經點醒了他。

“對不起，我一開始就對你哥哥有偏見，我認為他對秦家有恨，欺瞞秦家，他帶走了你，我更是覺得自己受到了折辱，對他、對沈家更加敵視。”

沈冬至早就看出來了，秦琛對沈家的恨好像都集中沈冬行身上，跟針對一樣，原來沈冬行那次把她從秦家帶走的時候他就已經這麼想了。

“後來因為你選擇和他站在一起，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但這都是錯的，阿澈的死和你沒關係，我不應該把你關起來，不應該做別人的幫兇。”

“阿澈的死，你、我、沈家，甚至譚潤深說的阿澈自己，都不是兇手，兇手是阿澈對那個人的愛，是從我們相遇相遇後發生的所有事，這些事一點點將事情推到無法轉圜的地步，最後殺死了阿澈。”

“我不該怪你，也不該怪沈家。”

——至於他？

他會永遠責備自己。

秦琛站在那裡，依舊和身後翻滾的黑雲融為一體，沈冬至看著他，心裡也跟著起伏。

他早點說這些話多好？

“譚潤深說的很對，阿澈傷害了你，只是他已經不在了，我會連他的那份一起補償你。”

沈冬至一怔，雖然秦琛確實因為秦澈傷害了她，但她怎麼會去怪一個已經離開的人。

“不用。”

秦琛的眼神像是在問那我呢？我也想補償你。

沈冬至不看他。

秦琛繼續認錯。

“沈冬至，對不起，是我一直在傷害你。”

“是我讓你流淚，讓你痛苦，我把你逼得太緊，讓你不得不用假孕騙取片刻的喘息時間。”

相反，是她一直在給他機會，她願意為他開啟家門，願意接受他的吻，願意在黑暗的地下停車場亮起一盞燈，讓他孤獨疲憊的時候可以坐在安靜的坐在她樓下。

“對不起，因為我你才這麼辛苦，我一直在做一件錯事。”

沈冬至把頭一偏，莫名覺得剛剛才消腫的眼眶又熱熱的。

——他終於承認是他在傷害她，終於承認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了。

可能是自己的傷痛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就是那麼容易讓人覺得委屈吧，沈冬至把頭偏過去想，眼睛水亮水亮的。

尤其在他還是個混蛋的情況下。

“沈冬至，我很後悔。”

後悔，後悔什麼？沈冬至忍不住看他。

“我很後悔我愛你卻傷害你。”

剛才周希堯問秦琛，如果是他在那晚看到沈冬至自殺會怎麼樣，答案在秦琛閉眼後瞬間浮現。

——他會發了瘋似的救她，他會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她活著，他心裡對沈冬至的重視已經遠遠超過他的認知。

腦中閃過那些畫面，秦琛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愛沈冬至。

不是普通的那種愛，是是她，只能是她，如果沒有她，那他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任何人。

秦琛非她不可，沈冬至早在她假孕騙他時就意識到了，但秦琛現在才意識到。

他不行，沒有她他不行。

他愛她，愛她作為敵人的強大，愛她身為女人的柔弱，而在一次次的交鋒中，他對她的愛從來都是有增無減，哪怕她打碎他心處最深的夢，他憤怒、他痛苦，但他依然愛她。

不，是更愛她。

在阿澈死後的幾年裡，他滿心想著報仇，想著對付沈家，沈冬至是他的敵人，也是他夜夜夢見的人，他對阿澈的思念多一分、對沈家的恨多一分，對她的愛就深一分，到了一個他內心無法測量的深度。

他這一生，只能是她。

這一刻秦琛不再想什麼秦沈的恩怨，不再想秦澈的死，他整個人都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回到她身邊繼續愛她。

他很後悔，後悔自己懷著愛卻傷害她，他回想起自己對她的造成的那些傷害，心裡心疼她、也更恨自己。

他想回到那些她被他傷害的瞬間，將她擁入懷中，撫摸她的頭髮，親吻她的嘴唇，拭去她的淚痕，告訴她，沈冬至，我愛你，我不想傷害你。

“沈冬至，如果能回到過去，我一定會在你來找我的時候抱住你，告訴你我愛你，我很愛你。”

“我很後悔，後悔自己一直在傷害自己最愛的女人。”

沈冬至眼眶紅了，她想一口拒絕他，卻又說不出口，想給他一巴掌，又覺得沒必要，她被他一番話弄得弄得心緒混亂，最後只好問他。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秦琛凝視她的眼睛。

“我想回到你身邊，想用男人的身份愛護你保護你，我想成為你口中在乎的人。”

“不可能！”沈冬至一下開口，聲音倔強中帶著委屈。

她才不可能再在乎他！他沒有愛她的資格！

秦琛跪了下來。

沈冬至被驚得退後一小步：“你幹嘛？”

秦琛雙膝跪地，背脊挺直，抬頭看著她。

“沈冬至，你說我沒有愛你的資格，如果我傷害過你所以不能愛你，那你便來傷害我，十倍、一百倍，我都願意承受。”

沈冬至又氣眼眶又紅，像著急的兔子。

“你少說大話，我哪裡有地方可以傷害你。”

他鋼筋鐵骨跟塊石頭似的，她除了真的拿刀捅他還能怎麼傷害他。

說完沈冬至又在心裡跺腳，怎麼會是這個語氣，她一定要改掉在他面前愛示弱的毛病！

秦琛眼眸裡翻滾著對她的渴望和愛慾。

“我會用未來的每一天來贖罪，為我對你犯的錯贖罪，為我對你的愛贖罪，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

“沈冬至，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沈冬至看著他的眼睛，今天他把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

他承認自己對沈冬行的偏見、承認自己對沈冬至的傷害，承認他後悔，更承認他非她不可。

在秦澈的事情上，他是真的認錯了，也悔恨了，他把那顆已經被她和秦澈捅成窟窿的心擺在她面前希望得到一個機會。

“可以嗎？”

沈冬至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急得甚至想原地亂轉。

“我不知道，你滾！”

秦琛站起來，他握住沈冬至的手腕。

“沈冬至，我愛你，我想說其他話，但我說不出來，我很愛你。”

這時黑暗的天空突然一聲悶雷，空氣中已經帶了雨土的氣息，暴雨馬上就要來了。

秦琛將沈冬至帶到左邊的屋簷下，讓她靠牆站在裡面，用身體為她擋住風雨。

他抓住沈冬至的手。

“沈冬至，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做你最強大的那個人。”

兩人的距離太近，沈冬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秦琛眼裡的欲色也重了一分，他貼近她，壓住她的小身子，純黑色襯衫禁慾又性感，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撫摸自己的身體，並湊向她的嘴唇想吻她。

沈冬至推他：“你幹嘛，又想強迫我嗎？”更多文請加群六三五肆八零久肆凌

秦琛被她這一句瞬間弄的清醒，肯定是上次他強迫她她生氣了，其實那次他不會真的強要她，但他知道這種事做了就是做了，他略微鬆開沈冬至。

“對不起，我失控了，如果我以後再這樣，你直接用膝蓋頂上來。”

這時暴雨傾盆而至，大雨沖刷在頂樓天台的水泥地上，泥土的和雨水的氣息混在一起，被風吹得到處都是。

沈冬至還好，身後是牆，頭上有屋簷，面前還有秦琛擋著，但秦琛就沒什麼遮擋了，整個後背都是溼的。

見他一聲不吭眼眸深邃，沈冬至終於低頭，小聲說了一句讓秦琛眼眶發紅的話。

“那頂壞了我以後不是就不能用了。”

秦琛心頭一震，喉嚨和眼睛都在發酸：“你說什麼？”

沈冬至趕緊解釋：“秦琛，我給你機會不是因為你下跪，是因為我……我……”

沒我出來，因為秦琛直接將她抱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