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深呼吸,調整心情,捏著自己的臉頰硬擠出一個笑容,卻自覺比哭還難看,又放棄了。
她正做著心理建設時,病房門忽然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房間裡走出來一個女人,跟柳溪當面對上。
柳溪看見一雙沉黑的眼睛,和熟悉的黑風衣。
那是……在機場把她扶起來,卻又迅速走開、一句話都不說的女人。
父親住的是單人特護病房,為什麼這女人會在這裡?
柳溪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眯眼盯著對方。
女人也看著她,輕聲說:
“柳叔在等你,小溪。”
她為什麼把我爸叫柳叔?
她憑什麼叫我小溪?
她跟我傢什麼關係?
這些疑問,在柳溪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此刻她無暇顧及這些。
她只是機械地邁開步伐,進入屋內。
病床上,父親正半躺著,見她進來,父親臉上揚起一個微笑。
還是記憶中,給自己疊竹船時一樣的微笑啊。
不管之前叮囑過自己多少遍,眼淚還是不爭氣地瘋狂掉落下來。
柳溪帶著哭腔喊出一聲:“爸……”
“哎,乖女,你回來啦……別哭,乖女,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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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弦笙把病房門關上,讓這對久未謀面的父女好好地聊聊天。
蔣叔愁苦的臉色在看到她時,有一瞬間的緩解:
“辛苦你了,楚小姐。剛才柳先生已經把情況都告訴你了吧?”
“告訴我了,我暫時明白了。不過還得等我父親過來之後,再做詳細的計劃。蔣叔,您還沒吃飯吧?我們去外面吃點東西吧。”
蔣叔抬頭看看她,心裡明白,這姑娘拿的住事,雖然年輕,但跟柳溪那種溫室裡養大的花朵完全不同,她臨危不亂的樣子,能讓人跟著安心起來。
他也不知道柳先生那個決定到底正不正確,但把集團交給這樣的人,還是更放心一些。
只不過,小溪會怎麼想呢?
電梯間裡,楚弦笙率先按了樓層,護著蔣叔在層層病人、病床壓迫之下站得寬鬆一些。
這家醫院那位專家號全國聞名,但這位醫生從來不搞特殊,單人病房已經是最好的優待了,電梯只能跟普通人一塊兒擠擠了。
出了電梯,往食堂走的路上,蔣叔欲言又止:
“楚小姐……”
“叫我弦笙就好,蔣叔,您有什麼話都直說吧。”
“弦笙,你剛才見過小溪那孩子了,她從小就沒經歷過風浪,以後可能還要靠你多多照拂……她爸畢竟是……唉,好人不長命啊!”
蔣叔說著說著,又低頭擦拭眼角。
楚弦笙適時地沉默了一會,拍了拍蔣叔的肩膀,是恰到好處地安撫。
她沉黑的眼睛裡也有東西閃爍,眼角也留著未乾的雷淚痕,但她神色依舊溫和有禮,並不被悲傷所攝。
“蔣叔,您和柳叔的話我都記住了,我會照顧好……小溪的。”
說到小溪時,楚弦笙話音一頓,隨即又迅速接上,沒有被蔣叔察覺異樣。
兩個人在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又打了兩份飯去病房,給那對父女帶去。走出電梯時,卻在電梯口看到幾個西裝革履的身影。
單人病房區域除了醫護人員外,都必須刷卡進入,幾個人在電梯口一邊等人出來一邊抽菸。
蔣叔眉頭一皺,卻不得不上前迎接:“幾位好,來看柳先生嗎?真是不巧,柳先生剛剛休息了。”
楚弦笙跟在蔣叔身後,低眉順目地沒有說話。
幾個西裝革履的人看到了蔣叔,其中一個大腹便便的領頭人就拍著蔣叔肩膀說:
“老蔣啊,你也知道,公司一天沒有柳總就不行,我們幾個也是有急事才過來叨擾,既然他現在不方便,那你先帶我們進去,我們在旁邊坐坐,等他醒來再聊聊,好吧?”
領頭人這麼說了,旁邊幾個人也都陪笑,把煙掐了準備跟著進去。
“這個……那個……真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咱們幾個都是柳總的左膀右臂,也不會對他怎麼樣嘛,你說是不是?柳總生病很突然,我們也很關心的嘛……”
幾個人開始推推搡搡的,貌似開玩笑的樣子。
蔣叔額頭有點冒汗,這些都是他一個也得罪不起的人物,不敢說什麼,卻又實在不想把他們領進去。
楚弦笙忽然伸手拍了拍蔣叔的肩膀,從他身後閃了出來。
“幾位先生,這裡是醫院,不是什麼接待中心。”
楚弦笙話音冰冷,說完之後便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在電梯口的藍色塑膠條凳上坐了下來,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她黑眉黑眼,抬眸一掃,那眼風不復之前的寧和,冷冽如刀地劃過那幾人的麵皮,劃得他們臉色紫脹。
“都是成年人了,有點素質,行麼?”
第2章
幾位中年男人這時,才終於正眼看了看楚弦笙幾眼,卻對這個陌生的面孔毫無印象。
其中一個年輕些、一直跟在領頭人身後的男人冷冷問道:“你是誰?”
楚弦笙沒有回答,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蔣叔立刻出來說:“柳先生這時候真的身體不好,不能見客的,你們還是明天再來吧,跟柳先生商量一個時間,這樣突然過來實在是不好安排啊。”
他一邊說一邊給楚弦笙使眼色,擋在她身前,想讓她進屋去。
楚弦笙現在的身份很敏感,一切沒有確定好之前,不能隨意透露給別人,尤其這些人還是公司的股東……
楚弦笙卻反問道:“諸位應該是柳氏的人吧,具體都是什麼職位?”
她懾人的氣魄完全超越了環境限制,直接盯住了剛才問話的年輕男人,從這裡找到突破口。
男人下意識地就接話道:“我姓張,是……運營總監。”
領頭的男人瞪了張總監一眼,嚇得張總監立刻噤聲退後。
楚弦笙道:“張總監啊,這幾位長輩呢,介紹一下?”
領頭男人冷哼一聲,張總監瞥了瞥周圍人的表情,終於拿捏住了大佬們的想法,色厲內荏道:“你還沒說你的身份,你是誰?我們柳氏的高層……”
他話音未落,門突然被從裡面打開了。
形容憔悴的柳溪從裡面伸出一隻手,一眼看見外面的情況,愣了愣,第一時間去問蔣叔:“蔣叔,這是怎麼了?”
蔣叔也不知如何是好,滿臉愁苦地擺擺手,弄得柳溪更茫然了。
領頭人看到柳溪從裡面出來,上前一步問:
“小姑娘,柳總怎麼樣了?”
柳溪隨口接話:“啊,還好。”
領頭人陰測測地一笑,領著中年人們魚貫而入,擠開柳溪,走進病房。
柳溪問蔣叔:“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