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清平,嘴唇翕合,太多的話湧入心頭,卻不能言之於表。
清平輕輕皺了下眉頭,一絲鮮血從唇角劃落。
注射了那支進化異能的藥劑後,身體崩壞的速度比她預計的更快,之前的攻擊都不痛不癢,看來只能出絕招了。
她放開手,微微垂下頭。
“你怎麼樣?”顧西月聞到那一絲血腥氣,突然愣住了,“你,是修羅?”
她像是意識到什麼,不禁退了幾步,“難怪你對我這樣,你居然成了修羅……”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沾滿淚水的手,低低笑了出來,“你是修羅,我竟然成了人類,哈哈、哈哈。”
如今,她們兩相對,一個是無情的人類,一個是有情的修羅。
然而修羅已進化到與人類毫無差異,除了是否感知感情。所以城牆之上,到底誰是修羅?誰是人類?
清平身邊慢慢升起白霧,白霧所及之處皆凍結成霜。她的眼睫也慢慢覆上一層白霜。
顧西月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團白霧襲來,卻沒有去躲。在發現這個真相時,她的心頭轟隆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垮掉了。
全身都被凍成冰雕,只有脖上掛著的那臺與她心念相通的傳聲器,仍孜孜不倦地把她的心聲傳達出來。
“清平,那天我說想和你一起……來日方長,是真的。”
前往廣林之際,她當然知道這一去路途中會發生什麼,但是那天的陽光細碎又溫暖,女人的眼神真摯又溫暖,她心頭暖暖的,忍不住就脫口而出那句話——
“我們還有很長時間,來日方長,大不了我再慢慢栽培。”
不是沒想過長相廝守,拋下一切和這人在一起,但是理智總高過情感,最後她還是按住了那把槍,將她們推入不可挽回之中。
畢竟那時候,她是沒有感情的修羅啊。
清平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冰刃劃開她的胸膛,用針管抽出她的心頭血,扔給了壑川。
用修羅的血可以製成抵抗惡鬼羅剎的藥劑,她沒有忘。
顧西月的身子往後仰,慢慢往城牆外跌過去,眼簾中映入一片藍天。
一切好像極快,又好像極慢。
她聽到了呼呼風聲,想起那天,清平抱著她跳入高樓之中。
她們貼得極緊,清平滾燙的體溫像火一樣,透過衣物傳了過來,燒得她全身的血液也在沸騰。
她倚在清平的胸口,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還有那人砰砰的心跳聲。她的心,也跟著瘋狂跳動起來。
清平將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眼中滿是擔憂:“怎麼了?感覺不舒服了嗎?”
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抬頭吻住了那人淡粉色的唇。
“清平,原來喜歡一個人,會這樣痛。”
她的身體好像被抱住了。
清平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卻出乎本能地跳下來抱住了她。
顧西月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她知道,這個人就算成了沒有感情的修羅,就算親手殺了自己,也終究還是不捨得她。
她的清平,一直是這樣的好呀。
身後的溫度是熟悉的熾熱,又好像回到了那天,她們一同從飛行器上跳下,清平抱住了她。
“你救了我,我可以以身相許嗎?”
惡鬼羅剎似乎感受到了領導者的命殞,紛紛開始撤退。
人類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一幕,發出了狂喜的歡呼聲,死裡逃生,他們的幸福度飛快地提高。
清平的口鼻湧出鮮血,眼前漸漸暗了下來,意識也慢慢消退。
至少,拿到了修羅的血;至少,爭取到一點苟延殘喘的時間。
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只是,看見惡鬼羅剎如潮水撤退,她心裡卻隱隱生了些不妙,他們的撤離好像是有組織一樣。
“你以為,只有一個修羅嗎?”這是顧西月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清平抬起頭去,看見壑川拿著那管血往D教授跑去。
“壑川!”
壑川回過身,奇怪地看著她。
D教授站在後面,眼鏡閃著冷光,嘴角泛起微笑。
意識飛快地撤離,大口大口吐出的鮮血堵住了她將要說出的話,全身也慢慢凍結成冰。
清平努力想留下一句話,但掙扎半天,只蜷起了一根手指。
“幸福評級,人類幸福感100,宿主最終評級為S。”
第49章 我的師姐啊
天山雪花大如席, 片片吹落, 狂風如刀, 在天地間刮卷。
滿目皆是銀白,茫茫雪山之上, 鳥飛絕, 人蹤滅, 萬籟俱靜中,有人醉聲長歌。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
她搖搖晃晃走了幾步,隨手挽個劍花, 震起一地積雪。
“年少疏狂今已老……生向空來, 死從空去,有何喜、有何煩惱。”
女人發上盡是碎雪,一眼望去, 好似白頭。她卻混不在意,仰頭將酒水一飲而盡,藉著醉意舞起劍來。
“為誰煩惱。”
“自古高賢, 急流勇退, 直須聞早。把憂煎換取,長伸腳睡, 大開口笑。”
她長笑一聲,枯枝積雪簌簌落下, 灑在靜立樹下的少女肩頭。
“徒兒, 為師這招, 你可看得分明?”
清平點頭, 踏雪而起,手腕一轉,劍光飛揚,一道深深的劍痕烙在地上,雪沫紛紛揚起散開。
“不成、不成,”江不經悵然嘆息,“你明明是個少年人,怎麼一點少年意氣都沒有,舞起劍跟恆山老尼、峨眉老道一般模樣。”
清平挽劍靜靜立在雪中,眉間覆上一層冰屑,面上沒什麼神情。
一眼望去,如同一座經匠人仔細雕琢的凌霄仙子,神姿高徹,清冷絕塵,無半分煙火氣。
江不經拿這個冷心寡情的徒弟沒什麼辦法,只好把劍往腰間一掛,兩手抱著酒罈,催促道:“算了算了回去吧,真不該帶你出來,好好的酒興都被你敗了。”
兩人一同戴雪歸去,行走過後,絨毛鋪了一地的雪面上仍是光潔無比。
江不經醉眼睨了眼身邊之人,忍不住長長嘆息,“唉,像我這樣愛熱鬧的人,怎麼收了你這個不解風情的徒弟。”
清平早已習慣她這一日三嘆的秉性,不可置否。回到屋舍後,她升起柴火,開始著手晚飯。
江不經望著徒兒忙碌背影,兩隻眼睛眯成彎彎月牙,鼻翼翕動,嗅到誘人的肉香時,不禁食指大動,撫掌大笑道:“甚好、甚好,我這些日子看見蘿蔔就想吐。”
大雪封山,山中糧食無多,難得才能捕到一兩隻牲畜開個葷,她自然再歡喜不過。
清平將菜飯盛好端上桌。
江不經看著熱氣騰騰的雞湯,眼睛亮的出奇,好不容易等到徒弟坐下,便急不可耐地拿起筷子夾一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