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用抑制劑嗎?”
“不,我能控制住自己。”
顧西月淺淺笑了,黑眸灼灼,就如同藏著一團燃燒的火焰,“真想看你失控的樣子。”她說著,走到了窗邊,倚著窗,“清平,你知道嗎?非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他們天生不懂感情,卻為了生存,在慢慢嘗試尋找感情,開始模仿人類的生存方式,締結關係。先是夫妻子女,後面又到親人朋友。真是好笑,人為了活著想壓抑情感,非人為了活著卻在尋覓情感。”
“情,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顧西月眼中閃過一絲茫然,轉頭望著清平,“你知道嗎?”
這樣熟悉的眼神,痴纏又極盡溫柔,帶著九死不悔的情意和綿綿不絕的相思。
清平心情激盪,起身快步走到她身前,也怔怔看著她。
眼前走馬觀花閃過許多舊事,但舊事林林總總,都成一片虛幻。億萬功德不過過眼雲煙,名垂史冊只是酒後笑談,只有這個人、這人的痴情是真,纏綿是真,世世代代不肯放手也是真。
這樣的人,怎麼還會問什麼是情呢?
“清平……”顧西月緩緩抬起頭,湊近她的唇。
清平閉上了眼。
“副隊,我們什麼時候……啊啊啊你們繼續!打擾了!”
顧西月如夢初醒,不禁後退幾步。她躲在陰影裡,神情莫名,只有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仍在閃著光。
就像星星一樣。
清平笑了笑,“我去問問她們有什麼事。”
出門時,她忍不住回頭又看了顧西月一眼。
那人也正靜靜地望著她。
清平腳步停頓片刻,面上笑容更深。能生生世世和這人相遇,真是上天垂憐,真是神恩浩蕩。
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莫音塵坐在客廳裡,雙手抱著胸,看上去有點犯難。
“剛剛有什麼事嗎?”清平問她。
“啊,就是問問我們什麼時候出發。”莫音塵上下打量著她,笑容有點欠扁,“副隊,不會吧,這麼快就得手了呀。”
清平低咳一聲,“她們呢?”
莫音塵攤手,“朝華去哭了,流嵐安慰她了。你知道,朝華一直對你……”
“以後不要說這件事,”見莫音塵不解目光,清平只得繼續解釋,“我怕她誤會。”
“哈哈,”莫音塵嘖嘖嘆了幾聲,“這叫什麼?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不要胡說。”
莫音塵給她倒了杯茶,笑著說:“好吧,連說都不能說,看來你真是動了真心。”她翹起唇,頗為八卦地問:“那人真有這麼好?”
清平捧著茶,淡淡白霧往上飄起,氤氳了她的面容。
“她特別好,”她笑著說,忍不住又強調,“特別特別好。”
莫音塵看呆了眼,副隊在她眼中一直是冷心冷情的樣子,連表情也很少有。她從沒想到有一天這人面上會掛上這樣的笑,溫柔到讓人一看就想溺斃進去。
也難怪朝華陷得這麼深了,她心中感慨,要不是自己是直的,只怕也會動心。
“那好,等到了廣林,我就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呀。”
“還要到廣林再說,”想到正事,清平斂去笑容,“去找一下她們,我們過不了多久就要出發了。”
“嫂子的藥制好了?”
清平點點頭,聽到她這一聲嫂子,忍不住又勾起唇。
莫音塵忙捂住眼,“哎哎哎,副隊,你可別再對我笑,我怕我彎!”
清平垂眸,將茶盞放在桌上,“你去通知她們,我去整理一下東西,明天就走吧。”
“哎好。”
血液樣本早剩不了多少,所以顧西月只制了兩支藥出來。
一支在眾人的強烈要求下給她自己打了,另外一支,她們準備送到廣林去。
越野車後車廂裡載滿了東西,大大小小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
“可是,我還有一些東西要放。”顧西月有些無措地站在車前。
莫音塵從車窗探出頭來,“顧教授,你這是想把房子都搬到廣林去嗎?”
“不是,可,”她兩道好看娥眉糾結地皺在一起,“那株花是我辛苦栽的,還要那些果子,也費了不少功夫才培育好,而且有些衣服已經絕版了,我得帶過去。”
“別吧別吧,你到了廣林讓副隊給你買不就成了嘛。”莫音塵朝清平使了個眼色,“我們副隊對心上人特別慷慨,是不是啊?”
流嵐白了她一眼,牽住朝華的手,“別說些有的沒的,就不能閉嘴消停一會嗎?”
清平走到顧西月身前,拉了拉她的手,“上車吧,想要什麼,到時候我給你買。”
“可是有些東西買不到了。”顧西月的眼睛溼潤又無辜,就像浸在水裡的一顆黑葡萄。她微微歪著頭,凝視清平半晌後又輕輕笑了,“算了,沒什麼關係,反正我們還有很久的時間。來日方長,大不了我再慢慢栽培。”
一行人開著車朝著廣林行去。
陽光細碎又溫暖,撒了一地碎金。
暖風吹入車內,驅散了略沉悶的氣氛。
莫音塵吹著口哨,朝路上遲緩走著的惡鬼筆直碾了過去。她嘴裡哼著熱曲,活生生把越野車開成了蹦蹦車。
又一陣顛簸,清平抱住了倒過來的人,斥道:“好好開車。”
莫音塵吹了幾聲口哨,車卻平穩了很多。
“難受嗎?”清平扶住顧西月,低聲問。
顧西月乾脆半坐著,另外一半身子歪倒在清平的懷裡,笑道:“你抱著我,我就不能難受了。”
她突發奇想,將清平的簷帽拉下,幾縷碎髮垂到她的臉上,撓得她麻麻癢癢的,直想笑。她手指卷著一縷碎髮,放到鼻間嗅了嗅,然後連打幾個噴嚏,“阿嚏!阿嚏!阿嚏!”
清平忍俊不禁,眼中盈滿笑意。
顧西月捏著鼻子,“你、你這是什麼香?”
“梅,”清平拿起帽子方方正正地戴好,“別玩了,我抱著你,你先睡會吧。”
“我怎麼對梅香過敏?阿嚏!”顧西月揉了揉溼紅的眼,又撲到她懷裡,“都怪你,你幹嘛用這個香水?”
“……我沒用香水。”
“不管,那你為什麼用這個味的洗髮水?”
清平忍不住笑了,“你忘了,我這幾天用的洗髮水一直是你家的。”
“哼,”顧西月埋在她懷裡,悶悶地說:“我不管,就是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
莫音塵突然長嘆一聲,“啊,我怎麼聞到了一股酸臭味?”
正笑著,車身猛地一晃,眾人不由向前傾去。
清平將顧西月緊緊抱住,用腳撐著車椅背穩住身形,一手握住了腰間的刀。
捲起的煙塵中,一隻蒼白而又巨大的手如電般飛快刺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