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駕馭,勢必會成為我路上的絆腳石,但有時又忍不住想,要是她對我溫柔一點,該多好。”
“也許逢場作戲太久,連我都不明白……只是覺得,和她在一起的這兩個月,當真快活,勝過我們以前日日相對的十年。”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朝得見,若痴若狂。
這也許只是普通人眼裡的心動,但對於帝王而言,說喜歡,還是太輕了。
御史在上任路上遇到流寇,不幸身亡的訊息很快便傳到了洛安。
小皇帝一聽此事,便暈了過去,然後大病一場,罷朝數日,朝政之事,全由賈進忠一手打理。
而陸翦,很快便當上了兵部尚書,又將娶賈進忠的女兒,成為洛安城裡熾手可熱、人人巴結的新秀權貴。
洛安乾坤已變,而江浙仍是像往常一樣繁華安閒。
江浙總督張經略正蹲在地上,觀賞著浙商剛送來的一株名貴蘭花。幽蘭亭亭,花葉嫋娜,如玉人靜立。
他正看得入神,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這不是一盆韭菜嗎?”
張經略的臉登時黑了下來,一邊回頭一邊呵斥:“你知道這要多少銀子才……”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一下被掐住了喉嚨,臉漲得通紅。
來的人白面無鬚,是都知監徐長福。
張經略忙點頭哈腰,諂媚道:“公公說得沒錯,這就是一盆韭菜!”
徐長福笑呵呵,“總督大人這是在幹什麼?”
張經略臉有點紅,“這不那位小姐就要大婚了嗎?我正想要送什麼過去。”
徐長福眼光掠過那株幽蘭,嘲諷道:“大人原是想送一盆韭菜?”
張經略嚇得連忙擺手,“公公可別嚇我,我哪敢對那位不敬。不過還望公公指點一二。”
“那位大人最不愛虛的,你要送就送點實的。”徐長福語氣冰涼,“而且,送蘭?你怎麼想的?是想給大人找不痛快嗎?”
張經略猛地想起一事,頓時嚇得冷汗如流,連忙朝徐長福拱手,“多謝公公指點。”
十年前,少年狀元策馬遊街,名動京師,被譽為“治世之蘭”。
二人正閒談間,小廝進來傳信,說是都司請兩位大人前去府上做客。
張經略一驚,“他江海平什麼時候也會行宴請之事了?”
徐長福冷笑一聲,很是不以為然,“肯定也是想趁機討好那位,穿著褲子拉屎,還以為別人看不見嗎?”
張經略臉色一時紅一時白,許久才嘆氣說:“公公,您初來此處,不知道江海平這個人……有點不一樣。”
徐長福很快就知道江海平哪裡不一樣了。
江府雖大,卻很是空曠,別的府苑青草池塘,鳥語花香,他這裡倒好,偌大一塊地方,被開闢出來做了一處演武場。
“這人是個傻子不成?”
張經略乾巴巴笑了兩聲,“他只是一根筋。”
一陣嫋嫋琴聲傳來。
琴聲鏗鏘,隱隱有殺伐之意,張經略眼前彷彿出現了兵戈鐵馬,血染黃沙。他心中巨震,不由讚了一聲——“好!”
徐長福如同看神經病一樣瞥了他一眼,攏著袖子,嗤笑:“真是不懂你們這群裝腔作勢的文人。”
張經略沒理他,反而加快腳步朝琴聲傳來處行去。
撫琴之人背對他們,盤腿而坐。
隔著一層白紗,張經略看不清內室詳情,只盯著那清瘦纖細的背影,心中突遇知音之意變成一種難言的憐惜。他想拂簾而入,又怕唐突佳人。
佳人似乎身子極差,一邊撫琴一面輕咳,至後面咳嗦越來越頻繁,竟連琴聲也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張經略憐惜美人,心疼地說:“姑娘,你無礙罷。”
那人沉默許久,忽然輕笑一聲。
她的笑聲亦清冽如冰,好似佩環相擊,珠玉扣盤。
她站起整理衣袍,轉過身來,朝張經略道:“張大人,許久未見。”
佳人素衣白裳,容色清麗,長髮未束散於身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可張經略卻嚇得雙腿顫顫,抖成了一個篩子,“謝……謝清平……”
“原來你這逆賊竟沒有死!正好讓我撞見,”徐長福見得江海平身著重甲,緩步走出,不由有些懼怕,吼道:“怎麼,你們倆還想謀反不成?”
“謀反?”清平想起第一個世界,心裡莫名覺得有幾分好笑,謀反是不可能謀反的,誰讓小皇帝是那個人呢?
她朝江海平示意,“都司,動手吧。”
江海平一揮手,早已埋伏好計程車兵衝出,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
“你們……你們真要謀反!”
清平嗤笑,“謀反這個詞,我聽過很多次了。”
徐長福面如土色,“我比你官職高,你們無權處置我!”
清平彎腰,從琴中取出一柄湛湛寶劍,“那它可以嗎?”
徐長福不識此物,但張經略到底是一方大員,馬上就認了出來,“尚方寶劍!”
清平拔劍出鞘,寒光凜冽,冷氣凝白光。
她道:“不錯,正是尚方寶劍。”
那日御花園中,她方觸琴絃,便知琴身藏有異物,懷疑是小皇帝暗中試探,於是拿起她的手,在其上寫了三個字。
她說的是“將仲子”,寫的是“江海平”。
後來小皇帝時常叫她來彈琴賞花,興起之時,她們一邊說著繾綣之語,一邊用指尖在彼此的手心輕劃。
賈進忠本不識字,又一直以為小皇帝是沒長大的孩童,便只當那是女人間略帶曖昧的遊戲。
他哪裡知道,兩個女人言笑晏晏之間,就在他眼皮底下,已將對付他的法子商議出來。
只是計劃終歸是計劃,段詢的死,卻是一個意外。
原計劃中,段詢不會身死,墨硯無需相隨。
清平輕輕一彈,寶劍嗡嗡作響。
寒光印在她的眉眼,為她本就清冷的容顏增添幾分肅殺。
“尚方寶劍,上斬昏君,下斬佞臣,殺你們,可還夠?”
第22章 我的丞相啊
大海一望無際,泠泠月光灑於其上,為其鍍上一層飄渺的銀輝。
船頭,一人正迎風而立。
衣帶當風,白袍鼓起。
月下之人一身嶙峋瘦骨,面無血色,時不時捂唇輕咳幾聲,看起來頗為孱弱。
江海平見得,忙疾步走近,道:“大人,何不去房中休息?”
清平搖了搖頭,垂下眸子。海上煙波飄渺,星漢燦爛,星月交輝,伊人低垂著眼,一川星月印入她眸中。
可她神姿高徹,卻絲毫煙火氣也無,好像隨時會羽化而去。
海風拂來,清平又捂唇低低咳了幾聲。
江海平瞥見她掌心那抹殷紅,心中一緊,“大人,你的身子……”
清平笑了笑,“都司不必如此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