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著說:“你……反、反……”
“陛下,您始終不明白,”清平將槍尖抵在他的咽喉,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您雖高居廟堂,卻並非這天下的主人。”
寒光一閃,血濺五步。
天上帝星隕落,大晟由此滅亡,而一個更清明、繁華的時代也已掀開帷幕。
顧西月將惜月花小心別在襟上,然後從桌案上翻出一方玉璽,雙手捧起,遞給了清平。
清平走出殿外,將玉璽高舉。
打鬥的禁軍們自知大局已定,不再反抗,同著天狼軍與虎師一同跪倒在她腳下。廣京城上的旗幟被砍斷,換上了嶄新的天狼軍旗。
同年,新皇繼位,定國號為,玥。
碧藍天空之下,冉冉檀香升起。悅耳的頌樂聲中,清平拉著顧西月的手,一同走過金碧輝煌的宮殿,步上漢白玉砌的高階。
百臣跪拜,萬民歸服。
這天下,在她們的手中。
“大玥願與北厥永世交好。”
將軍脫下了鎧甲,著一身黑紅廣袖襦裙,顯現出別樣的風流韻味來。交領下膚如白玉,讓顧西月看入了神。
清平輕咳一聲,緩緩道:“大玥願與北厥永世交好。”
顧西月這才醒過神來,朝清平偷偷吐了下舌頭,亦道:“北厥願與大玥結成永世之好。”
數百年的紛爭終於平息,戰火硝煙從邊境散去。自此,兩國通商,來往不斷。
繁花嫩柳,春紅草綠。一騎絕塵,踏碎春光。
“將軍,不必再送了。”顧西月淺笑,“居然是我先說這樣的話。”
清平沉默著勒緊韁繩,看向懷中的少女。
北厥王儲,自然不能長留大玥,何況北厥王病危,顧西月不得不回去,承擔起屬於她的責任。
“若有可能,真想長留將軍身側,做個普通的侍女也好,郎中也好……”顧西月眉目低垂,透出幾分寥落來,“只要能與將軍相守,我便什麼也不求了。”
清平從懷中取出一支紅簪,送到她的手上。那日血染木簪,她便乾脆將其噴上紅漆,雕成惜月花的形狀,“天涯咫尺,我會常伴你身側。”
顧西月將紅簪放在心口,“將軍,北厥的冰天雪地,瓊花玉樹,若有可能,真想帶你去看看。”
“若天下太平,你我退隱,把手共遊天下,又有何不可?”
然而話說得輕巧,執政後卻發現若想相守,也不是易事。
清平先用五年清掃大晟殘餘勢力,再用數十年的時間肅清腐敗,改善民生。至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之時,她恍然發覺,自己已垂垂老矣,時日不多。
而這幾十年間,她與顧西月終是聚少離多。
那個共遊天下的誓言,再難實現。
可是,北境的瓊花玉樹,無暇天地,她也想去看看。
清平擬好退位詔書,獨自離開廣京,往北行去。
一路所見,皆是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官員清明廉潔,與前朝迥然不同。
至邊疆時,她病體難支,連行動也成了難事。可她卻笑了。
已有了一人一馬,恭候已久。
那人身著黑甲,面覆黑巾,手裡拿著一把長、槍。
“你是何人?來此何事?”那人問。
清平抬起頭,輕笑著說:“草民,清平。來此赴一場舊約。”
那人抬手掀開面上黑巾,露出一張年華不再卻依舊傾國傾城的臉。她望著清平,眼中是延綿不絕的情意,如同一罈美酒,初時純粹熱烈,而沉澱下來後,愈發深沉動人。
“我叫顧西月,在這等我的愛人。”她在馬上朝清平伸出了手。
秋風如卷,野草離離,淅淅瀝瀝的雨夾雪順風飄下,落在二人眉間發上。
一切與少年初見無二,只是兩個當事人,一不小心便白了頭。
顧西月將清平拉上馬,環在自己身前,“可惜北厥的冬景,再不能帶將軍去看了。”
清平微眯著眼,眼神有些恍惚,輕輕道:“我看到了……”
潔白無瑕的天地,美若精靈的少女。
那人手裡拿著一株火紅的惜月花,朝她笑得眉眼彎彎,軟軟地喊:“將軍呀將軍,我真是喜歡你。”
感受到懷中人身軀漸冷,顧西月面上笑意漸漸褪去,眼中泛上一抹水色。
她已經很久未曾落淚了。可一見到她的將軍,心就好似軟了一江春水,時不時波光盪漾,時不時氾濫成災。
動不動就落了淚。
“將軍,”她握住清平冰冷的手,輕聲道:“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便是遇見了你。”
彼時棘娜雄心勃勃,自以為天下之人不過她手中玩物,一心只想揮師南下,將大晟萬里河山收入帳中。
可突遭河莫暗算,又遇天狼夜襲,一場大戰之後,黑衣將軍在馬上朝她伸出了手。
棘娜自詡聰慧,百般謀算,可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會愛上敵國的將軍。
只一眼,便沉淪。
從此如畫江山也好,名垂千古也罷,都再與她無關。她的心裡,只住著一個人。
“將軍,我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喜歡你……”
瀕死前,清平耳畔響起一聲清脆的鎖鏈聲,眼前閃過一道黑影,接著便聽系統道:“幸福度評級——大玥百姓幸福感100,北厥百姓幸福感80,宿主最終評級為S。”
她來不及同顧西月說什麼便被傳送到另一個世界。
“清平怎麼樣了?”
“稟大人,丞相病情兇猛,若是今晚撐不過去,恐怕有性命之虞。”
隨後,又響起了一個女子低低的抽泣聲。
清平感覺頭昏昏沉沉的,渾身都使不上力氣,猶如在雲端漂浮。
嘈雜的唱歌聲如刀劍般穿透她的耳朵,那聲音喑啞難聽,十分刺耳,讓她在昏睡中也不禁蹙起眉頭。
一個怒不可遏的男聲在她耳邊裂開——“那群醃畜真是大膽!居然使用這樣下作的手段!我去會會他們!”
“大人,小心那賈進忠藉此發難。”
“可是……”
正二人爭執時,忽聞一個清淡如蓮的聲音傳來——“別吵了。”
段詢轉頭,見榻上昏迷數日之人已張開眼睛,面上大喜,匆匆奔到她的床榻,道:“清平,你可感覺好了些?”
清平被那難聽的歌聲吵得頭痛欲裂,連原主的記憶也拾不起多少,只隱約辨出面前這清雅的男人是她父親的愛徒,她的師兄,亦是當今的戶部尚書,“無妨……那些聲音,怎麼回事?”
段詢忿忿說:“是那真國奸,看著你病了,就買了附近的屋子,讓一群醃畜在那兒唱歌,想吵得你不得安寧。”
真國奸?
清平皺眉,想起來了一點。當今朝上最大的勢力,宦官賈進忠,無惡不作,卑鄙下流,所以又被人稱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