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別緻的花飾，肩上揹著一隻小藥箱，看模樣當是個女郎中。

世道艱辛，對女子多苛刻，拋頭露面當郎中的雖不是沒有，但為數絕對不多。莫俊凱心思起伏，想起多年前家裡曾給他定的那門親事，正是太醫院中洛醫正的掌上明珠。

洛思怡走得有些急，今日看診的病症頗為棘手，她在醫館裡呆得久了些，出來才發現落日已西沉了，家中母女二人一定又在院子裡倚門懸望。每一回她回來得晚了，總能看到莫珂柔善中帶著焦急的目光。

她越想越著急，壓根兒沒顧上後頭有人不遠不近的隨著。

練武之人腳步輕，莫俊凱跟著跟著嘆了口氣，幸虧自己不是什麼歹人，不然她可怎麼辦呢。是的，走了這長長一程的路，他已經很確定，眼前這位步履匆匆的女子，就是當年和他長姐在冰河一躍而下的醫正千金，洛小姐。

洛思怡走進的巷子離著柳府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再走半刻鐘，到了一座屋舍前，院門已關闔了，她拍了拍門環，焦急的跺了跺腳。

過不多時，房門吱呀一聲開啟。裡頭一個穿著荊衣布裙的女子迎了出來，看年紀約莫二十七八，洛思怡臉上揚了笑，挽著女子的手不知說了些什麼，女子嗔她一眼，由著她牽著手走進了院子。

大門徐徐的關上，莫俊凱站在不遠處的鄰舍轉角，紅透了眼圈。

姐姐憔悴了好多，已不是當年明媚動京城的模樣，可是她的神情好開心。

姐姐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莫俊凱走到屋子前，隔著院門站了許久，他很想敲開房門，和姐姐說句話，可是最終，他只是默默的轉過身，留下一地淡淡的月光。

“冰冰！等會兒！天黑了！”

院門忽然嘎吱一聲開啟，裡頭一個五六歲的女娃兒蹦蹦跳跳的衝出來，一下子撞到還沒走遠的莫俊凱身上，莫俊凱趕忙扶穩了她。不知是不是撞懵了，女娃兒摸著鼻子仰頭愣愣的瞧著他。

“讓你別跑那麼急！撞哪兒了，給姨姨瞧瞧。這位爺，真抱歉……”屋子裡匆匆走來一個女子，一把抱起小女娃，先哄了兩句，才想起給路人道歉，可她一抬頭，就看到了那一雙與自己極為相似的眼睛，深深的凝望著自己。

這個人太熟悉太熟悉，以至於整整十年未見面，她也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姐……”男子似哭還笑，嘴角彎出了弧度，眼圈卻早已紅透了。

柳卿卿醒來時只覺得全身哪兒哪兒都疼，天光甫亮，從窗戶紙上透進來薄薄的光。曹幼祺還在深睡中，手長腳長的攬著她，她推了推她環在腰身上的手，沒推動，反而被摟得更緊了。柳卿卿咬著唇，看得睡得好生香甜無辜，氣就不打一處來！

昨兒個晚上也不知是不是飲了那樽什麼酒的緣故，曹幼祺把她折過來折過去的折騰了好幾回！到後來她實在受不住了，哭著求她停下來，曹幼祺這廝！竟然一邊勾著指尖一邊問她……

“喜歡麼？”這一回是壓在了床榻上，她咬著柳卿卿的耳朵尖。

柳卿卿緊咬著唇一時說不出話來，水眸裡霧濛濛一片。

曹幼祺腹中火熱，眼中都燃出火苗了，她的眸光越沉，彈奏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柳卿卿的芊指已在她背上抓出數道傷痕，不得不抱緊了她帶著哭意低喊：“喜歡。。。”

“喜歡什麼？”曹幼祺親吻她發燙的臉蛋。

“喜歡……你這樣對我。。。”小混蛋！！！你給我記著！

柳卿卿眼裡淚霧迷濛，面上羞極了，心裡還著惱，身上既舒服又難受，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曹幼祺眼裡是寵溺的笑，親吻流連到她唇邊，漸漸封住了她的嬌吟，舌尖勾纏住她的舌尖，指上彷如彈起了那一曲倆人鬥技的《霸王卸甲》，大珠小珠落玉盤，輕攏慢捻抹復挑。

這一回，她如願以償，完完全全的贏得了美人歸。

……

柳卿卿轉過頭，在晨光中看著她年輕的戀人，這小混蛋，看著乖巧可愛，其實就是匹小狼狗！越看……越生氣。也越看，越歡喜。她倚過去，貝齒抵在她光滑的肩頭上，開闔之間留下了一圈細細的牙印。

“嗯？醒了麼？”曹幼祺被咬醒，睜開眼睛時聲音還糯糯的，一點兒都看不出昨晚的狼性。

柳卿卿推她手臂：“起身吧。一會兒若是有人來……總歸不好。”

“這麼早……會有誰來。”曹幼祺看看窗外天色，黏乎著又摟緊了她。

“你二師兄。”柳卿卿垂下眼簾。

“二師兄？”曹幼祺完全醒了：“你怎麼知道他會來？出了什麼事？”

柳卿卿咬咬唇，將昨日之事折要說了，末了她紅著臉蛋，既羞且惱的道：“那小畫兒，真不是我尋來的！”

曹幼祺定定的看了她一會，聲音淡淡的：“所以你是想我忘了你？”

“我不是。”柳卿卿飛快的抬起眼眸，眸中盛滿了委屈：“可昨日那般情景，我便是不答應他，他也能把你帶走啊。”

曹幼祺搖搖頭，什麼話都沒說。靜默了片刻，她起身，慢慢的穿上了衣裳。

柳卿卿心裡越發慌了起來，她跪到床榻上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你要去哪裡！”不等曹幼祺答話，她突然哭出聲來：“曹幼祺，你說過不會忘記我的，你說過的！我那麼相信你！”

曹幼祺站在床榻邊，許久許久，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回身抱著了柳卿卿，才發覺她身無寸縷，她扯過薄被裹住她曼妙的身子，而柳卿卿，只是揪著她的衣角，眼淚一滴滴，落得無聲無息。

“往後，無論再發生什麼事，無論任何人，想要讓你我分離，你都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解決。好不好。”她挑起她的下頜，望著她的眼睛。“大師兄也好，二師兄也好，甚至將來我爹爹我孃親，昂或這世間所有人，無論是誰，我都不會允許他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柳卿卿，你相信我，好不好。”

柳卿卿在她手中微微抬著頭，看到她眼裡的受傷與疼惜，堅定和深情，她嘟嘟嘴，摟住她的脖子，倚進她懷裡。“對不起……”

“那你答應我了麼。”

“我答應你。”

從君山下來時，秦詩語並沒有給莫俊凱開出回程的時限，莫俊凱修了一封書信寄回君山，自個兒遊山玩水，閒來與姐姐嫂嫂說說話。額……是的，他多了個嫂嫂。

人生如此峰迴路轉，直教人顛覆了過往。

莫冰冰很喜歡這個小舅舅，跟著他四處遊玩也偶爾闖禍，還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練起招式來逗得幾個長輩哈哈大笑。

轉眼七月末，莫俊凱來找小師妹，約著中秋之前回君山。

曹幼祺挨著柳卿卿的肩頭笑問道：“要回去見公婆了。還害怕麼。”

柳卿卿聽聞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