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予沛黑著張臉嚷她。
“下刀子也要去!”蘇哲回嚷一句,額上急得見汗,拉住韁繩帶著馬匹轉了半個彎,繞過幾個師兄, 往店小二指明的醫館奔去。
大雪覆蓋了深巷路基,風雪裡空餘著馬鞭擊在馬匹臀背上的獵獵之聲。
醫館離客棧有一程距離,蘇哲尋到了大夫,三言兩語說了情況,催著大夫趕緊走。無奈風雪太大,大夫死活不肯出門,蘇哲心頭火起,拔劍“鏘”的一聲斬斷案頭桌角。大夫看著平平整整掉落的鐵梨木一角,嚇得臉色都白了。蘇哲從袖袋中摸出一錠白銀,放置在桌案上,兩眼泛出寒光,直盯著他。
大夫被這先兵後禮鎮住,老老實實取了藥箱,叫來小僮駕車,跟著蘇哲回到了客棧。
屋舍裡添了兩個碳爐子,不似先前那麼冷了。曹幼祺果然陪在房中,蘇哲對她點點頭,搬了張方凳推著大夫去診脈。曹幼祺與她相識十餘年,從未見她這般緊張一個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將薛挽香的手腕擱在脈診上,大夫閉目診了數息,讓蘇哲抱她起來,診了另一隻手腕,才斟酌道:“蘇夫人面色發燙,脈象細沈而微,雖是熱症,體質卻寒。這幾日天冷得厲害,想是吹了冷風,加之諸般事由紛爭,都積在心頭,蘇公子當多開解些才是。”
蘇哲將薛挽香輕輕放倒在枕上,起身時被小小的扯了一下,低頭看去,薛挽香不知何時揪住了她的衣襟,人未醒過來,身子卻下意識的挨進她懷裡。蘇哲心裡又甜又澀,拍著她手背柔聲哄她:“乖乖的,我一會兒就回來。”
也不知薛挽香有沒有聽到,她捏著她手心,鬆開了襟角。
因著是在上房,房裡有文房四寶,大夫在案前寫了方子,給蘇公子過目,方令小僮回去抓藥。他倒是想走,但見蘇公子目光如霜刀,定不會放人的,大夫只得低聲說了幾句話,到窗邊推開一線空隙,讓屋裡的氣息得以流通,續而眼觀鼻鼻觀心,靜坐在屋裡等候。
一直等到小僮抱著幾副藥回來,借後廚的爐子煎好了藥,蘇哲才放他們走。
曹幼祺回房休息去了,蘇哲關好房門,端著藥放到几案上,將薛挽香抱在懷裡,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藥。
相識至今大半年,蘇哲伺候她喝藥都喝了好幾回,早練得純熟無比。見薛挽香緊蹙著秀眉十分難受的模樣,她攏住她溫軟的腰身,在她耳邊哄道:“喝一口,好不好。就喝一口。乖乖的。”
不知是藥汁太苦還是病得太昏沉,薛挽香緊抿著唇怎麼都喂不下去。眼看著藥都要涼了,蘇哲心一橫,含著一口藥,哺進她櫻桃小嘴裡。
藥汁既苦且澀,薛挽香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柔弱的身子在她懷裡掙扎,蘇哲喂完一口趕緊把剩下的藥都含了,不待薛挽香反抗,抱緊她又哺了過去……
薛挽香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蘇哲給她餵了三次藥,第三次時她已有些迷濛之態。模模糊糊的聽到蘇哲在她耳邊說:“快快醒過來。喝了藥,病就好了。”
半睡半醒間她已知道自己是生病了,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她陷在夢境裡,聽得到身邊人的呼喚和嘆息,感覺得到蘇哲的體溫和擁抱。可她卻,不願意醒來。不醒,就可以不回臨淮城。不醒,就可以不去面對父親給她訂下的婚事。不醒,就可以呆在這個懷裡。
她願意的,死在她懷裡。
“唔……”薛挽香捉住她手臂,終是被她折騰得睜開了雙眼。夢裡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薛挽香定定的看著,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身後是燭臺和藥盞,蘇哲舔舔唇,半撐著俯身看她,見她眸色燒得發紅,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自己,怕她誤會方才是佔她便宜,開口解釋道:“你病著了……”
才說得半句,薛挽香已揪住她襟口,將她拖進暖被中。蘇哲本就單靠一隻胳膊支撐重心,被她一扯一帶,直摔到她身上,又怕壓著她,忙側身避開。跌在枕上還來不及說話,薛挽香翻身壓著她,半垂了眼睫,迎著她的唇,深深的吻了上去。
暖被中熱烘烘的,薛挽香的身子又軟又燙,她從來都沒有這麼主動過,小小的舌尖靈巧的舔舐著蘇哲的唇,蘇哲腦中“轟”的一下,只覺得薛挽香發個燒,人都妖冶了。
唇間還有藥湯的味道,苦而微辛,薛挽香的吻越來越烈,帶著濃重的委屈和不甘,狠狠的咬著蘇哲的唇瓣,柔軟的身子像只小貓兒似的往她懷裡鑽。蘇哲的舌頭卷著她的舌尖,漸漸反客為主,欺身上前,擁著她,一路吻了回去。
窗外的雪花下得沒完沒了,被寒風吹送,時不時拍打著窗頁。冷冷的風從開闔的一絲空隙裡鑽了進來,撩動著素色的垂紗,帳蔓裡影影綽綽是倆人相擁的身影。
漫長而熱切的親吻大約耗光了薛挽香最後的力氣,她摟著蘇哲的手臂,再次陷入了夢鄉。
這一覺,有熟悉的懷抱和體溫,她睡得安穩。次日醒來,人已經精神了不少。
曹幼祺捧著熱粥進來時,蘇哲正環著薛挽香說話,見她進來,倆人都默了一下,薛挽香俏臉薄紅,起身往床裡靠,蘇哲長臂一伸,又將她撈了回來。
曹幼祺摸摸鼻子,突然覺得自己像一百盞油燈那麼亮。她咳了一聲,將熱粥放到床榻前的案几上,別開視線道:“雪已經停了。明兒個兩位師兄會去赤龍江看渡頭,若是冰結得嚴實了,大家就預備過江了。”她頓了頓,見沒人接話,好生無語的瞪了蘇哲一眼,蘇哲只好接道:“知道啦。”
等曹幼祺出去了,蘇哲才攏著薛挽香道:“大雪剛停,冰面不會那麼快結住的。你莫憂心,好生養病。萬事,有我。”
薛挽香在她懷裡抬起頭,看到她眼裡倒映著自己小小的身影,全心全意。
“阿哲……”她喃喃喚她。
蘇哲微微一笑,在她額上吻了一下。
自她醒來,她與她便是這般相處,會擁抱,會親吻,會黏乎著一刻都不願分開。
再不問從前,也不理往後,彷彿這一生,只得今日。每一日,都是最後一日。
第63章 江山
清晨醒來,雪霽天晴, 垂紗外落了一地明亮的光影。軟被很暖, 薛挽香窩在蘇哲的懷裡緩緩的眨眼睛。長而捲翹的睫毛撩過蘇哲的下巴, 她人還沒睜開眼,已經笑著啄了她一下。
“醒了?”又啄一下。
薛挽香抱著她手臂, 柔柔一笑。
“餓了嗎?我去拿早飯上來。或是你想下樓走走?”蘇哲打了個淺淺的哈欠, 語音寵溺而溫柔。
這幾日她大病初癒,想做什麼蘇哲都寵著她,可她什麼都不想做,她只想呆在她懷裡。
“再等一會,我們說說話,再起來。” 薛挽香細聲說著,臉上薄紅, 自小到大,她從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