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之。她是為著這一城百姓落的懸崖,官大人,您愛民如子,還望不吝援手,救我夫君回來。”語音未落,她已起身,朝官大人盈盈一拜。
再出府衙時,天邊已染了雲墨色。小青公子果然還候在門前,見她出來,他迎了上去:“蘇夫人……”
薛挽香的腳步微停。
小青臉上現出悲痛的神情:“蘇夫人,還請節哀。”
“節哀?”薛挽香挑眉看他,言辭中寸步不退:“我為什麼要節哀呢?我夫君,她一定會回來的啊。”
她說著,不再看任何人,抬手扶著客棧婆子的手腕,走到轎子前。婆子掀起轎簾,扶著她坐了進去。
小青站在府衙門外,恨恨的看著轎子漸行漸遠。高壘澤從衙裡出來,小青與他走到僻靜處,寒聲問:“那姓蘇的當真死了?”
高壘澤答道:“她殺了兩個賊子,手臂和肩膀捱了兩刀,見了血。我在她血裡,種了毒。”
“你又說她跌入懸崖?中了毒我爹爹找到她看到屍首可怎麼解釋?”
“她確是跌落了懸崖。劉桐禧要救她,都跟著摔下去了。種毒,不過是防她摔不死。”
小青陰惻惻的笑:“做得好。”頓了頓,復又道:“銀子今晚就去取。把賭債都還了吧!”
高壘澤面無表情的拱手:“小人謝過公子。”
回到客棧,薛挽香取了碎銀給婆子,婆子推辭不受,依舊拍拍她手背,嘆息著下到廚房給她煮了一碗麵。
松香燈在桌上燃出明亮的光,薛挽香舉著筷箸獨自坐在桌案前,碧色的菜葉銀白的湯麵,她挑起一絲,慢慢送進嘴裡。
冬雨瀝瀝淅淅又打溼了屋簷,寒風從窗屜子的隙縫裡灌進來,吹得燈燭一陣搖晃。燈影裡薛挽香微垂著眼眸,大滴大滴的眼淚滑過臉頰,無聲無息的,滴落在那一碗清澈的麵湯裡。
第40章 祈願
客棧斜對角有一座茶樓,樓裡別出心裁的用蔓藤圈成桌椅, 又焙得極好的四季春, 時常有自詡風流的雅客流連駐足。一個十一二歲的茶僮, 端了一屜精緻的茶點往樓上走,木質的樓梯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二樓轉角坐著兩個少年公子, 皆是錦衣華服, 神情傲慢。其中一人擎著白瓷杯盞抿了一口香茗,視線依舊落在繁華的街景上。
坐在他對面的公子哥兒百無聊賴,絮絮叨叨的說著鬥雞走狗的事兒,卻見品茶的那位忽然來了精神,側目覷著街心,嘴角挑出一抹玩味貪婪的笑。
濛濛細雨潤溼了青石板路,薛挽香打著油紙傘, 懷裡抱著一隻小布包。新接回來的繡品已經繡好,她拿到成衣鋪子裡換了銀子,買回了心心念唸的錦袍。胖掌櫃笑著與她說上回取了羅裙的主顧很是欣賞她的手藝,想請她繡一襲春衫。
薛挽香沉默了一會, 搖頭拒絕了。胖掌櫃有些詫異, 忙問究竟。薛挽香淡道, 夫君遠行未歸,久盼成傷,神思難屬,實在無心旁顧。
胖掌櫃想起那日與她挽手走進鋪子的年輕人,再想到近日裡關於城西賊寇的流言, 也陪著她長長一嘆。
天時尚早,薛挽香回到客舍,將蘭葉松針的錦袍鋪在床榻上,指尖輕輕撫過袖口的平金繡紋,一針一線,經緯阡陌。
“阿哲,我給你買了新衣裳。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自己掙的銀子,第一次給你買的衣裳呢。”
房間裡沒有旁人,只有她自己,她怔怔的看了好一會,慢慢的慢慢的枕到錦袍前襟的位置,不知不覺,已薄紅了眼圈。
千日葵在微雨中開出大片大片的花,粉藍奼紫,蒸騰如霞。客棧庭院的天井邊,幾個婦人聚在抄手迴廊,一面漿洗衣裳一面家長裡短,笑聲不時傳到樓閣上。
不過是,平凡人的喜怒哀樂,如果能在擁有的時候就懂得珍惜,該有多好。
縱是再艱難,日子總還要過下去,晚膳依舊是那位善良的後廚婆子送了上來,薛挽香接過食盒,道了聲謝謝。
婆子知道她心思重,陪她坐到桌案邊,說了些家常話。說到兒媳婦好不容易懷了身孕時,她一拍手叫道:“夫人,你何不去天樅廟裡拜拜菩薩?!”
“拜菩薩?”薛挽香心緒了了,還回不過神。
婆子熱心勸道:“是啊!城南有個天樅廟,很靈驗的!我兒媳婦嫁過來好幾年了,肚皮都沒動靜,我聽人家說了去拜菩薩,求子得子,心誠則靈啊!”
“天樅廟離這兒有多遠?一日能回來麼?我……我怕我夫君回來找不著我會著急。”
“不算遠,都不用出城!你這燈油似的熬著,昨兒個又沒睡好吧。才兩三天就瘦了一圈。”婆子嘆口氣,好心的寬慰她:“左右也沒其他法子了,到廟裡拜一拜,求菩薩發個善心,興許蘇公子就回來了呢。明日裡我不用上工,與你去一趟吧。我兒媳婦懷上了孩子,我也去拜拜菩薩還個願。”
鄢州城作為三朝古都,自然也有些不尋常的景緻。所謂東塔西林,南廟北寺,說的就是古城四景。
走了小半個時辰的路,薛挽香跟著婆子來到天樅廟。正逢著觀音誕,廟門前人煙喧嚷,往來如織。
只是薛挽香一概無心,彷彿那些紛紛擾擾,都是天邊一抹浩渺行雲,
大殿裡供著佛像金身,善男信女烏壓壓跪了一地。薛挽香靜默的走入一個僻靜的偏殿,安安靜靜的跪到一個蒲團上。殿裡供的是哪一位菩薩,此時也不重要了。她其實都明白,不過是求一個心願。
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爾後雙手合十,秀目緊閉,心中默默祈願:菩薩,求你保佑蘇哲平安回來。她往城西,為的是一城無辜百姓,而今墜崖,生死未卜。菩薩大慈大悲,求你救她苦解她圍。小女子薛挽香,願用十年壽命,不,我願用二十年,三十年,只求換得她平安!菩薩,求你救她回來!菩薩,求求你。
她一面無聲念著,一面拜下/身去,額頭磕在青磚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走出殿門,陽光明亮,一瞬間刺得人眼睛疼。原來雨已過,天已晴。我期待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會出現在眼前。
“蘇夫人?你是蘇夫人吧?”
薛挽香應聲回頭。
一個穿著官府衣裳的衙役小跑著幾步過來,額上還冒著汗:“蘇夫人,還記得我嗎?那日和劉副頭領一道去客棧找蘇公子的!”
薛挽香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個人,難怪有些面善。她點點頭,眼中有光:“你是特意來尋我的麼?可是我夫君有訊息了?”
“是!”年輕衙役拼命點頭:“我去客棧找你,掌櫃的說你來天樅廟了,我就趕忙尋了過來。蘇公子給救回來了,就是一身傷,現今兒在我們府衙裡呢。”
“呀!”薛挽香又驚又喜,忙問道:“傷得厲害麼?我……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