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蓋般大小,輕輕的塗抹在傷痕上,從外至內,由淺入深。
藥膏的清涼妥帖著傷處的燎爍,蘇哲的指尖溫溫柔柔的一遍遍滑過,細心的,不厭其煩的,妥帖到讓人安心。薛挽香覺得很舒服。她的臉蛋側枕著,低低的哼了一聲。
蘇哲低頭看她眉梢眼角都舒展開,嘴角彎彎,不自覺也是一笑。
“蘇哲。”
“嗯?”
“謝謝你。”薛挽香閉著眼睛,聲音低迴婉轉。
蘇哲俏皮的笑:“你一天要謝多少回呢?”
薛挽香沒有回答,她已經在她的安撫中睡著了。
蘇哲放好藥膏,閉目打坐,一周天後睜開眼,薛挽香背脊上的藥膏已經徹底幹了,她替她掩好中衣,轉頭吹熄了燈。
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落下一地晚霜,蘇哲扯過棉布被子輕輕蓋到彼此身上,看著身邊眉目如畫的人兒,忽然想起從前曾聽師父說,年少時得逢知己,或斗酒十千,或秉燭夜談,即便一朝分別再無相遇,驀然回首也只覺著攜手縱歌歷歷如昨。
她和薛挽香,便是這樣的有緣人吧。
一見,如故。
第4章 漸遠
小村莊少有人來,也不用誰傳誰,第二天整個村子都知道茶棚店老闆家裡來了兩位大姑娘,一個明眸皓齒,一個嬌豔欲滴。
於是小小一戶屋子隔不多時就有個人來打招呼,接著幫忙砍柴的,幫忙挑水的,沒事兒都要找事兒的,不多幾個時辰,整個村子的單身漢都尋著理由來茶棚老闆家裡轉了一圈。
待到傍晚,茶棚老闆倆口子收鋪回來,看到屋子外邊的草垛旁還躲躲閃閃藏著個人,都當家裡遭賊了,差點要掄著扁擔揍過去。
到得第三天夜裡,蘇哲半坐在床榻上給薛挽香上藥,床頭燃著一盞松燈,散出清淡的香。
她背上的傷已好了七八分,看模樣不會留下疤痕,蘇哲挑出半凝的藥膏,均勻的塗抹在她瑩潤背脊上。
“真好看啊……”蘇哲的指尖劃過白玉蘭花兒般的肌膚。
薛挽香伏臥著側看松燈跳躍的火光,聽到她說話,下意識的問道:“什麼?”
蘇哲合上藥膏,實實在在的誇讚:“我說你的後背,真好看。小時候師孃教我背書,說漂亮的女孩兒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大約就是你這樣的吧?”
薛挽香被她直白的話誇得臉紅,將臉蛋埋進枕中,一忽兒又打趣道:“只是後背好看?我的臉蛋不好看麼?”
蘇哲聽說,低下頭就著燈火仔仔細細的看她的臉。
薛挽香本只是玩笑,見她看得認真,臉上更紅了,燈光下俏麗非凡。
蘇哲點頭道:“你的臉蛋也好看。”頓了頓又道:“很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女子都好看。”
她說著,心中卻不免嘆道:難怪會被山賊擄了來。
薛挽香咬著唇笑,感覺背上的藥膏也快乾透了,她將衣裳扶起來,抱著胸口看著蘇哲,“你也很好看。從前看到書中寫,江湖兒女英姿颯爽,我總想象不出那是什麼模樣,如今見了你才覺得,便是你這個樣兒。”
蘇哲聽了便彎著眼睛笑,見她繫好了中衣,抬手將帳蔓放下,吹熄了松燈,並頭躺在一塊兒。
“我背上的傷快好了吧?”薛挽香問。
蘇哲打了個薄薄的哈欠,應道:“嗯,有一處傷得深一些,你當心些別再磕著就是。”
“那……明日可否進城了?”
蘇哲將棉布被子覆到肩頭,一壁回道:“也好。省得一村子的愣頭青老圍著你轉。”
薛挽香側躺著輕輕一笑:“焉知不是在看你。”
次日一早,倆人收拾好包袱,幫茶棚老闆推著小車走到路旁,老闆娘送了她們兩屜包子,倆人推辭不過,道著謝,就著熱茶當早膳用了。
此地離鄴陵城尚有十餘里路,薛挽香步子慢,幸而天色甚早,一路走走停停,將近晌午時已見城門在望。
這幾日在茶棚老闆家裡叨擾,蘇哲的行囊裡幾無餘錢了,只在臨街的一間小鋪子坐下,叫了兩碗麵,順便打聽哪裡可以僱車。
這是薛挽香想出的法子,僱一輛車子,請車主幫忙購置些路上所需,等到了臨淮城,酬金雙倍支付。
“你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吧?”蘇哲當時便揶揄:“看你手上連個薄繭都沒有,只會用繡花針對不對?”
薛挽香橫她一眼,想到她對自己的救命之恩,終是答道:“我爹爹是個秀才,被東家聘去私塾,閒來也教我習字。”
她張開纖細的手掌,指若拈花拂蘭,“我也有薄繭,在這兒。”
蘇哲託著她的手腕細看,“果然有。這是寫字多了留下的?”
“嗯。”
“真好啊……”
她捏捏她的手,柔若無骨。
和大多數的城鎮一樣,鄴陵城的集市分東西兩市,車行在東市,兩個姑娘打聽好位置,一齊尋了過去。
正是午後時分,集市裡熱鬧非凡,蘇哲緊緊拽著薛挽香的手,在前頭僻開人群。
到了地方,一連問了三四個車子,車主一聽要去臨淮城,一個個都將頭搖得像撥浪鼓。再聽說沒個現銀的,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最後薛挽香將銀子抬到了三倍,才終於有個瘦馬車伕接了下來,並說好沿途使費都另外算賬,到了地兒一併彙總結錢。
蘇哲陪他們買了些乾糧,再一路送到城門口,薛挽香拉著她的手,有些捨不得。
車伕想是見慣了這般場面,跳下馬車坐到路旁的大石頭上,抽了一袋煙。
“你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薛挽香問。
“師父讓我去一趟玄武山。”
“這麼遠?”薛挽香嚇了一跳。“你一個女孩兒家……”
“沒事兒。”蘇哲安慰她:“師父這回派我出來,就是讓我歷練歷練。”
“那……”
蘇哲見她欲言又止,大約也知道她未說出口的話,於是續道:“待我事情忙完,就去臨淮城看你。”
“好!”薛挽香的眉眼彎彎,小手指勾著她的尾指道:“一言為定。”
車伕抽完了煙,看著天色道:“不早了,該上路了,要趕著到前邊鎮上好落腳。”
蘇哲點點頭,放開了薛挽香的手。
下車時薛挽香將車簾子打了起來,囑咐她:“你自己要多當心。”
蘇哲仰著頭,笑容燦爛:“等我去尋你,你請我吃肉!”
馬車漸漸行遠,萍水相逢的兩個人,說散,就散了。
蘇哲心性開朗,只糾結了一小會,便放開了心思,專心想著去哪裡能賺些盤纏。
回到城裡一路往集市走,一路留意著看哪兒有收獵物的,明日趕早到附近山林裡碰碰運氣,能獵只狐狸也好。
到得一溜酒肆邊上,果然看到好幾家酒肆的側門外都掛著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