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此刻,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只有一句:“謝謝你,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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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城中形勢並非一邊倒,西山上的眾人也都放心了不少,也不擔心胡人發現山中火光之後會派人搜山了,於是重新燃起了篝火。
除了宴黎,等在西山上的眾人幾乎相當於休息了整日,再加上得了個不算差的訊息,又被宴將軍委以重任,於是全都精神抖擻的圍在篝火旁閒話。高大山還順手畫出了北城外的地形,與眾人商討究竟哪裡適合藏身,那些被胡人襲營打散的殘兵又會藏在何處。
少年們興致勃勃的商議著,只有宴黎從始至終話都不多。溫梓然依舊待在他身邊,也不嫌棄他一身血腥氣濃重,過了會兒便悄悄拉了拉宴黎的衣襬,低聲道:“阿兄,你累了就先休息會兒吧。”
接連兩日的奔波拼殺,對於尚未上過戰場的少年來說確實不輕鬆。宴黎已經很疲累了,可他並不會將自己軟弱的一面暴露出來,因此就連高大山這些眼明之人都沒有從他臉上看出疲色,這才拉著他興致勃勃的商議著明日的行程。可明眼人看不出來的,溫梓然卻似“看”出來了,這讓宴黎有些詫異。
宴黎側過頭,沉默著打量了溫梓然,沒有說話。
溫梓然好似有所察覺,她亦側頭“看”向了宴黎,然後似乎猶豫了一下,忽然伸手攬住了宴黎的腦袋。在沒察覺到反抗的情況下,慢慢的慢慢的將人拉了過來,讓對方靠在了她稚嫩單薄的肩膀上。
在溫梓然不知道的情況下,這一幕落入了所有人眼中,談話聲不知不覺便小了下去。
宴黎自然看見了少年們驚詫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模樣,可他又不在意這些人的看法。他只是略微抬眸看了看溫梓然精緻的面頰,鼻間嗅著對上身上淡淡的幽香,放鬆的同時疲憊不知不覺席捲而來。於是他順從了自己的心意,靠在少女肩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多時,宴黎便睡著了,可篝火旁的驚詫與死寂卻持續了下去……
翌日,天色微明,宴黎便醒了。醒來時他已經沒有靠在溫梓然的肩膀上了,可兩人依舊是緊挨著的。回想昨晚的事,心中略微有些異樣,可不等他想太多,便聽旁側傳來一道壓低的聲音問道:“宴老大,你醒了?”
宴黎抬眼望去,便見左側一個少年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他手裡拿著一根樹枝,面前還燃著一堆即將燃盡的篝火,顯然是輪到最後一班守夜的人——說來他昨晚睡得早,高大山等人也沒有喊他起來守夜,竟是讓他一覺睡到了天亮。
動作輕緩的爬了起來,並沒有驚動溫梓然,宴黎輕聲問道:“怎麼了?”
少年行六,眾人便叫他小六,之前被胡人追擊時借弓給宴黎的便是他。守夜無聊了許久的少年此刻眼中寫滿了八卦,他挨挨蹭蹭的挪到了宴黎身邊,想要說些什麼,可礙於往日宴黎心狠手黑的印象太過深刻,他欲言又止一番後也只敢瞄了溫梓然一眼,壓低聲音問道:“這是大嫂?”
宴黎被他問得微怔,下意識的斥道:“胡說八道些什麼!”
小六到底沒有高大山大膽,往日裡被宴黎狠揍的記憶湧現,頓時不敢再說什麼。他縮著脖子又挪了回去,卻沒看見宴黎側頭看著溫梓然,眼中閃現的迷惘。
宴黎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從最開始高大山的打趣,到後來高大山口中的“小媳婦”,統統都沒有被他放在心上過。可有些話聽得多了,總是能動搖人心的,更何況宴黎很清楚自己對溫梓然確實不同,從始至終就不同,這已經不是一句“溫梓然不怕他”能解釋的了……
不知不覺間,宴黎就走起了神,具體想了些什麼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時間便在宴黎的發呆中過去了許久,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篝火旁沉睡的眾人陸續清醒過來。在第一個人坐起身時宴黎便回了神,他忽而站起身來,與守夜的小六招呼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
等到宴黎帶著野果和清水回來時,一行人已經全部清醒了。他將清水野果分給了眾人,又將順手掏的兩窩鳥蛋放到了剛剛熄滅的篝火下燜熟,然後全部給了溫梓然當“零嘴”。
這樣明顯的差別待遇眾人自然看在了眼中,少年們交換著眼神,小郡主則是不滿的哼唧了兩句。
若在平時,宴黎是搭理都不會搭理柔嘉的。可今日不知為何,聽見柔嘉不滿的埋怨時,他猶豫了一下,竟是破天荒的從溫梓然手中分了兩個鳥蛋遞了過去。
小郡主一臉的驚嚇,竟是沒敢接:“你,你這是做什麼?”
宴黎冷著張臉,沒好氣道:“你不是說,都是女孩子要一視同仁嗎?”
柔嘉看了看被塞到手中可憐兮兮的兩個鳥蛋,再看了看溫梓然手中滿滿的一捧,完全不覺得這是一視同仁!她越發狐疑的打量著宴黎,咕噥道:“我怎麼覺得你有些心虛啊?”
第0章過度保護
宴黎心虛嗎?也說不上,可他就是不想讓柔嘉再說下去了。
沒有去看正湊在一起嘀咕的小夥伴, 宴黎只是不著痕跡的瞥了身邊的溫梓然一眼, 然後便一臉不耐的道:“既然你不想要, 那便算了。”他說著, 竟真的伸手要去拿柔嘉手裡的鳥蛋。
柔嘉見狀眼睛都瞪直了, 迅速的握著鳥蛋一縮手,怒道:“送出去的東西還往回要, 而且還只是兩個鳥蛋,宴黎你到底是有多小心眼兒啊, 我就沒見過這樣的男人!”
宴黎聞言頓時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到底沒有堅持要回那兩個鳥蛋,只是在轉身離開時他低聲的嘟囔了句什麼。可惜聲音太小, 就連站在他身旁的溫梓然也沒聽清。
幾個鳥蛋也沒什麼好爭的,眾人拿著宴黎打回來的水漱了漱口,然後啃著野果便上路了。
西山說大不大, 說小卻也不小,他們從城北翻到城南用了大半天的功夫, 回返時也差不離。這一走, 就從清晨走到了午後,眾人再一次爬上了西山上的那片斷崖——哪怕宴黎說得再好, 可不親眼看看城中模樣,眾人心裡其實也還是不能完全放下的。
斷崖之上視野獨好,除了城中房屋遮擋之外,幾乎能將整個邊城盡收眼底。
高大山等人剛爬上斷崖臉色便不怎麼好, 因為哪怕還未看向城中,便能見天空中黑煙繚繞。那不是城樓上的烽煙,那是從城中各處飄起來的煙霧,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胡人在城中放火了!
斷崖上十個人,大半都是在邊城裡長大的,見此情形自是滿心憤懣。少年們咬牙切齒的咒罵著,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