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梓然的出現似乎撥動了宴黎的心絃,但似乎又什麼都沒有改變。回府之後的宴黎去洗了澡,比平時擦洗的更認真了些,多換了一道水,然後又繼續與往常一般無二的作息。
宴擎是這邊城的守將,看似忙碌,但沒有戰事的時候其實還算輕鬆。
傍晚的時候,父子二人準時出現在了將軍府的飯廳裡,然後一同用膳。武將家也不是十分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那一套,所以吃著飯宴擎便問道:“阿黎,你覺得今天溫家那小姑娘如何?”
宴黎夾菜的動作一頓,然後誠實的答道:“還不錯。”
這個答案看似敷衍,但從宴黎口中吐出卻是十分難得了,落在宴擎耳中更是直接理解成極好。父親大人頓時欣慰的笑了笑:“既然覺得不錯,那今後便多相處些。阿黎你也這般年紀了,卻還沒有幾個朋友,將來更是……”話未說完,嘆了口氣。
宴黎知道父親在憂心什麼,可他並不想改變什麼,眼下的生活就挺好。所以他眉頭壓了壓,說道:“我有朋友,大山他們就是。”
說起這個宴擎都不想提,那幾個小子哪裡是想和宴黎做朋友的,他們那一夥人純粹是被宴黎揍怕了。宴黎打架是不要命的,一個打一群,那些小子都被揍過幾回之後也只能委委屈屈的認了“凶神惡煞”的宴小將軍做老大,平時見面都躲著。
老父親在心裡抹了把辛酸淚,然後說道:“不不不,阿爹的意思是讓你不要總和男孩子在一起,像溫家小姑娘那樣乖巧的女孩子也可以多接觸接觸啊。”
宴黎看著他爹默了默,忽而皺眉問道:“阿爹是要讓我相看媳婦嗎?”
差點兒噴出一口老血的宴將軍:“……”
第0章拙劣的體貼
回到租住小院的溫家母女並不知道,宴小將軍那般冷心冷情的人其實也會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而且還是衝著他親爹宴將軍。
眼下回到自己住了一年的家,熟悉的環境讓秦雲書終於放心的表露了自己所有的情緒——兩分對丈夫逝去的悲切,三分對今日發生種種的恍惚,還有五分對未來的茫然無措。
秦雲書是個外表嬌弱的女子,曾經從父母到丈夫,都將她護得很好。但能狠下心帶著女兒遠離故土,千里迢迢跑來這邊關不寧之地尋夫,也可見她內心其實並不柔弱。所以也只是抱著女兒再哭了一場,自去換了一身素淨衣衫,便也堪堪將情緒收拾妥當了。
逝者已去,生者卻還要繼續生活。
母女此行本為尋求庇護,如今溫良已死,兩人的未來頓時也如浮萍一般,再無倚靠。哪怕之前宴擎說得再好,但他身為主將,在戰場上多的是人拼死相護,能記下溫良這個人還見了她們母女已是難得。便是他如今態度再誠懇,秦雲書也是不敢將母女倆的未來壓在這一份舊情上的。
秦雲書有些發愁,面對今日似乎尤其有主見的女兒時,便下意識的脫口問道:“梓然你說,咱們真的要搬去將軍府隔壁嗎?”
溫梓然的情緒比秦雲書平復得更快,畢竟她從五歲起就不曾再見生父,時光早就磨滅了曾經的父女深情。再加上已經經歷過一回的事,哭也哭過,傷心也傷心過了,如今對於溫梓然來說幾乎便是舊事重提,自然接受得快。
此刻她聽到母親問話,不禁有些奇怪的反問:“為什麼不呢?”想了想大抵明白了母親的顧慮,便解釋道:“阿孃放心,那將軍府隔壁的小院咱們去得。那條街本就是軍中將領所居,得軍功者都能封賞,阿爹雖然已逝,但他原是校尉也立了戰功,分一個小院給咱們母女也沒人會說什麼的。”
秦雲書聽完心頭略松,卻是狐疑道:“這些你怎麼知道的?”
溫梓然頓時啞然,她知道這些當然是前世後來在將軍府聽聞的。畢竟前世她沒跟去將軍府,許是母親推辭了,也許是宴將軍根本沒提這一茬,又或許另有際遇,反正是沒有搬家這一茬的。
少女無神的眼眸眨了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偶然間聽到院牆外的人說的。”
秦雲書仍舊狐疑,畢竟她時常在外走動也不知道這些。不過轉念想了想,許是因為她接觸打聽的都是最下等的兵丁之流,所以才不知道這些吧?
無論如何,想著那院子算是丈夫戰死留下的撫卹,秦雲書也安心了不少。只不過放下這茬,她又想起了其他,忙拉著女兒正色問道:“梓然,你跟阿孃說,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晏家的小公子冷冰冰一個人,看著還有些滲人,你怎麼就想著去摸人的臉呢?”
溫梓然略微一默,下意識的垂下了眼眸——為什麼要摸那人的臉,為什麼要如此唐突,自然是因為情不自禁,也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如果不親手觸碰到阿兄,又如何讓她真正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個有阿孃也有阿兄的年少時光!
****************************************************************************
溫家母女搬家其實很簡單,她們本是外來之人,院子是租住的也未添置什麼,收拾收拾衣裳被褥之類的,幾個包袱便也收拾完了。
第二日一早,宴黎沒有再去演武場折騰,準時帶著馬車出現在了溫家小院前。
扣響院門之前,宴黎下意識的抬手嗅了嗅身上氣味——很好,今日還未流汗沒有汗臭,只有一股皂角的清香,應當不會再被那小姑娘嫌棄了。
放下手的時候宴黎自己都覺得這般舉動的荒謬,站在原地略怔了怔,又側頭瞥了一眼隨行帶路的親兵,這才再次抬手扣響了眼前小院的院門。
敲門聲響起不久,門內便有了動靜,來開門的自然是秦雲書。她抬眼看見宴黎還是下意識有些畏懼,但轉念想想眼前少年不過十五六的年紀,對她們母女也無惡意,似乎並沒有懼怕的理由。這才壯了壯膽子,勉強笑道:“有勞小公子這麼早過來了。”
宴黎人是冷了些,但畢竟這麼多年教養,其實也並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此刻他微微點頭示意,態度算是親和,旁邊的親兵見他不喜多言,便主動問道:“不知可否收拾妥當?將軍今日派我等前來,若有需要相助的,夫人儘管吩咐。”
秦雲書對上虎背熊腰的親兵都比對上宴黎放鬆些,聞言客氣的笑道:“不必勞煩軍爺。咱們小門小戶的,也並沒有多少東西,不過是一些衣裳幾床被褥罷了,可以自己來的。”
其實女眷的衣裳被褥外人也不好碰,可來他們都來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柔弱女子自己將東西搬上搬下的吧。於是親兵為難的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