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袁,你說,這個孟紹原到底什麼來頭啊?”
項守農把袁忠和拉到了一邊:“聽說他之前是情報科的,來咱們這才一個來月,怎麼就能單獨指揮行動了?”
“估計上頭有人吧。”袁忠和也摸不透:“誰給他撐腰的,咱們不知道,可老項,聽哥哥一句,收斂點,這傢伙真的是個變態。竹籤子釘手指這辦法他都能想出,他媽的,他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千萬別落在他手裡啊。”
在二處,項守農是出了名的不買賬,除了戴先生,誰都敢頂撞。
可是此時聽了袁忠和的話,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不怕遇到狠角色,就怕遇到大變態啊……
戴笠放下了手裡的審訊資料。
他根本沒有問孟紹原是怎麼讓人招供的,他說過,只要結果,不要過程。
可孟紹原一天時間,居然就把任務完成了?
這是戴笠絕對沒有想到的。
“冒充土匪抓樸中民,冒充丨警丨察抓松本二郎。”
戴笠緩緩說道:“小孟,你很會動腦筋,這點很好。力行社呢,能動手的不少,但善於動腦子的不多,很好,很好。”
他接連說了幾聲“很好”,可孟紹原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從審訊結束到戴笠辦公室彙報,自己沒有耽誤一分鐘的時間。
但是,抓捕過程戴笠居然已經全部知道了?
身邊有人和他彙報了。
而且一定是戴笠的親信。
是誰?
“戴處長。”孟紹原小心地說道:“松本二郎已經交代了日本南京機關他所掌握的間諜名單,我們隨時都可以展開抓捕。”
“老虎已經抓到了,幾個蒼蠅,先放他們飛幾天。松本二郎失蹤,他手下肯定慌亂,咱們只要嚴密監視,也許還可以再拔出幾個大蘿蔔來。”
戴笠胸有成竹:“小孟,原本只要你抓捕樸中民,現在你把日特的機關長也抓了,讓我意想不到。可是,日本人那裡怎麼說?中調科那裡又怎麼說?”
他不得不考慮這些。
一個大佐被抓,日本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還有,這本來是中調科的事情,現在卻被二處搶了風頭,中調科的那些人沒準會鬧到老頭子那裡去。
“我們什麼時候抓到過鬆本二郎了?”孟紹原平靜地說道:“我二處譯電組實習學員祝燕妮,在去匯中飯店訪友期間,被人強拉進318房,對方企圖強尖。我處劉煥文等人適時經過,救出了祝燕妮,並把嫌疑人帶回。
經審訊,這名無法無天的歹徒叫吳興良,韓國人!”
不苟言笑的戴笠居然笑了一下。
他喜歡聰明人,一個聰明人的價值,勝過一百個打手。
“戴處長。”戴笠的笑容,孟紹原捕捉的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已經初步得到了戴笠的信任:
“我相信日本人也不會承認他們在南京安插了間諜,更加不會公開宣稱一個大佐被抓了,他們只會展開秘密營救。
日本人會演戲,咱們也會演。乾脆,把松本二郎……不是,吳興國交到法院去,讓法院以他韓國人的身份判刑,讓日本人啞巴吃黃連。
至於中調科那裡,是我不好,我沒向您彙報,這事您根本不知道。誤打誤撞,想抓強尖犯的,結果抓了個兩個間諜?壞了中調科的大事,您可以處分我。”
戴笠對孟紹原的看法再度改變。
一個既聰明,又懂事,有功給上級,有錯自己攬的人,誰不喜歡?
有培養前途。
“中調科那裡,我親自去解釋一下,徐恩曾就算有氣,也不敢怎麼樣。”戴笠在那沉吟了一下:
“另外,吳興國,交給司法院院長居正親自去辦,我會向委座彙報的。居正對日本人切齒痛恨,相信一定會秉公辦理。”
他的目光落到了孟紹原的身上:
“小孟,抓緊對大茂洋行和松本辦公室的搜查,一定要在日本人發現之前完成。”
“是的,戴處長,我已經派人去了。”
“還有,你就待在二科吧,你的資歷淺,慢慢來,有的是機會晉升。我決定成立行動隊二中隊六小隊,由你擔任隊長,你挑選出來的五個人,全部歸屬於你六小隊。”
“謝謝戴處長栽培,屬下一定不會辜負戴處長期望。”
孟紹原還是滿意的。
來到這個時代才一個多月,自己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力行社的一名小頭頭。
最關鍵的,一天時間自己就親手搗毀了一個日特機關!
慢慢來。
有的是機會留給自己去表現的!
第五章 分贓小會
大茂洋行和松本二郎的辦公室從裡到外都被搜查了一遍。
大量的間諜活動資料都被找到,堆放在了孟紹原新的辦公桌上。
還有一個袋子。
孟紹原打了開來,看到裡面放著大洋、日元、英鎊、美元、國民政府發行的法幣,還有十二根大小不一的金條。
“全是在大茂洋行和松本的辦公室裡找到的。”和劉煥文一起去負責搜查的穆德凱聲音壓得很低。
“哦。”孟紹原順口應了一聲:“資料留下,其它的上交吧。”
“孟隊長。”穆德凱朝邊上看了看,聲音愈發的低了:“您來這的時間不長,有些情況您可能還不太瞭解。
我們這些特務,看起來風光,其實也是有苦說不出。就咱們力行社,有句順口溜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正式幹事住洋樓,預備幹事住平房;小小特務住破房,當上外勤三人住。
咱們這種小特務,其實和外勤都差不多,薪水少,福利低,本地的還好說,外地的還得租房子。就一個月到手這麼點錢,去了房租實在是不夠用啊。”
孟紹原一下就明白了。
南京雖然比不上上海這個花花世界,可目前正在經歷著最美好的十年。
也被外國人稱之為“黃金十年”。
從1927年開始一直到1936年,交通、經濟、教育都得到了飛速發展。
大量的外國貨開始湧入南京,這也造成了南京物價的上漲。
以最普通的生活用品肥皂為例,十年前,一塊肥皂摺合五分錢。到了今年,相同的一塊肥皂,漲到了六角五分。
唯一跌的恐怕只有農產品。
一斤豬肉這個月已經跌到了一角九分八釐。
所以南京人都說“豬肉隨便吃,肥皂省著用”。
特務也是人,也需要錢過日子。
穆德凱陪著笑臉:“所以我們總得自己想辦法弄點錢,從人犯身上搜到的贓物,一般大家分了。有的時候實在沒轍,就去抓個我們早就掌控的鴉片販子,走私的,我們管他們叫‘肥豬’。也不拿他們怎麼樣,讓他們出點血就成了。總歸要想法子活下去呀。”
“上面呢,不管嗎?”孟紹原問了一聲。
穆德凱乾笑幾聲:“大家都不容易,上面也知道我們的難處,只要不太過分,惹出事情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孟紹原點了點頭:“老穆啊,我才來,很多規矩都不懂,以後還得靠你提點提點啊。”
“不敢,不敢。”
“那你說,這些東西怎麼分?”
穆德凱看起來早就盤算好了:“錢和大洋,分六份,當然您拿大頭,佔七成,剩下的,您可憐我們,給兄弟幾個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