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心中擔憂又深了些,倍覺內疚,看著眼前年輕的醫官,又覺不放心,命人拿了腰牌出宮尋醫正過來。
安陽的身體一直是他在料理,他來診脈,也穩妥些。
陛下臉色不豫,帶著可察的緊張,宮人也不敢怠慢,立即去尋醫正。
醫正歷經兩朝,在奕清歡登位後,唯太醫院未曾改動,她本想讓沈默入院的,奈何他是在外遊歷之人,以皇權強壓著他也不大好,就讓這個醫正繼續留任。
但對於診脈經驗,他尚不足沈默。
他照料安陽近兩載,都不知她被人下藥,唯沈默初次就可斷定乃是忘川所為。
醫正乃是年過半白者,入宮後,天色微微露白,他如同年輕醫官的答覆一般無二,都是風寒。
煎藥後,將人喚醒,安陽依舊頭暈,服藥後,接著去睡。
直到午時方醒,她睜眼就可看到奕清歡的身影,在案前忙碌,眉頭緊鎖,水清冰冷,姿態高雅,與在正陽門前相見的那晚,很像。
不待她喚人,奕清歡就回首看到她,緊鎖的眉宇立即舒展,停筆走過來,探了探她的體溫,笑道:“熱未全退,小殿下可想吃些什麼?”
搖首,安陽覺得精神好了很多,只是沒什麼胃口,又道:“陛下方才有難決策之事?”
奕清歡不答,算了算時辰,命人去拿藥,自己方才看了很多當時暴民入凌州城之事的記錄。暴民,無非是被逼急的百姓。
她記得清楚,那年春日雨水很多,多處堤壩決裂,淹了百姓的良田,也將他們的家園沖垮,多事之秋,朝堂不穩,安陽當時力爭撥糧,亦不會到官逼民反的地步。
那麼在她走了之後,又發生何事,逼得百姓反上凌州城。
她查,只是想知道當中緣由,並非有事後清算的想法。
安陽扯了扯她的衣袖,睜著眼睛去望陛下,她鮮少有這番凝重的神色。奕清歡正思索,手腕被人動了動,她就斷了思緒,垂眸看她:“方才沈默來過了,說你並無大礙,趕緊病好,回去幫他整理藥材。”
她的語氣很輕,似是怕驚動了安陽,安陽也笑了笑,低低咳嗽兩聲,道:“沈伯父就是這般,既然他說這話,想必又有了新辦法。”
病中的人,呼吸帶了幾分沉重,奕清歡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看到她臉上虛弱的笑意,心中自責,口中仍道:“此事切勿強求,我已派人去漠北了,那裡會有好訊息的。”
自做了皇帝,她行事前就會多思量幾分,解藥一事不可全依靠沈默,既然來自漠北,就該去原地尋找。
此事,侯爺未曾瞞住她,安陽也明白所有的心意,自覺順從,但見到這麼多人為她忙碌,心中也愧疚,乖乖喝了藥,才道:“其實我已做了選擇,就不會後悔,但是何人下藥,我終究不放心的。”
奕清歡擰乾帕子的手頓住,眼睫微微一顫,示意宮人退下,她問道:“如果是你自己自願喝下,無人逼迫,待你恢復記憶後,又會怎樣?”
安陽一怔,竟不知怎麼回答。
奕清歡言道:“你忘了,是將所有的痛苦都拋開,愛意恨意都被你洗去,你行事一向穩妥,怎會被人這般算計。或許你的痛苦讓你不想面對一切,你選擇這個辦法忘記。”
聲音不大,卻讓安陽心中一顫,眉眼趨於平和,不見悲喜。她想了許久,也不知陛下口中的‘恨意’是何,她選擇沉默了。
氣氛不再溫馨,宮人嚇得也不敢上前。安陽見陛下不言,旋即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腕,眼中亮了亮,開懷之色,軟軟道:“何事會讓我恨?我醒來後也不曾恨你,只不過想遠離這一切罷了。”
奕清歡見她笑了,自己也跟著笑,比起前些日子的乖戾,眼中這番模樣乖巧得無話說,以前的她總是略顯穩重,漸漸地就深沉不言;很久不像這次與她敞開心,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手腕上的那隻手似又熱了些,奕清歡不放心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方才未及欣喜,又添擔憂了,她戳了戳安陽的鼻尖,又想怪她性子太過綿軟,想了想,還是選擇寬慰道:“隨你,開心就好,先吃些食物。”
午後,天氣放晴,淡淡的光色灑進殿內,顯得周遭有些昏暗。
安陽又睡了,與平日活潑的樣子相差太大,奕清歡也躺下,睡在她一旁,想起午時所言。
安陽問她,會恨什麼?
心中喜愛的人,愛不得。
孕育她的父母,恨不得。
其中的痛楚心酸,想來只有她一人可懂了。
人睡著了,顯得更為乖巧,奕清歡側身,細細端詳許久,她只見過懿德皇后的畫像,原先安陽容貌與畫像上像了七八分,這兩年眉眼張開後,便更像了。
眉眼間的風情,已是女兒家初露的情態了,她忍不住,親了親,將人抱在懷裡,才午睡。
安陽時常生病,她自己未在意,只是讓旁人跟著擔驚受怕幾日,特別是陛下,夜裡總會醒幾次,朝事繁多,人也顯得沒有精神。
她心裡過意不去,秦執事看著卻是淺笑不言,被她逼急了,就坦然道:“幼時便是如此,只是那時您巴巴地望著陛下,捨不得她走。兩年前,您自打醒來後,陛下就守了您近半月,後來朝事太多,才幾日去看您一次,不過每次去,您都睡著,自然不知曉。”
聽了這話,安陽眸色晶瑩,帶著水潤的光芒,聽話地點點頭,將外袍穿上後,囑咐道:“你與陛下稟明一聲,我該回府了。”
進宮五六日,也該回去了,安陽自己出了正陽門,那裡有輛馬車在候著,她準備上馬車時,馬蹄噠噠,快馬停在眼前。
仰首望去,是瓊州世子。
他丟鞭下馬,走近道,“安公主可好?”
五六日不見,臉色差了些,精神很好,清瘦的身形讓人感覺她的身體比起常人差了些,世子剛下馬,平靜自己呼吸後,直接道:“你可曾想好了,我見那日,陛下語色不善,你可被波及?”
聽他話意,真的將陛下當作了奪人皇位、又處處提防她人的昏君了,安陽走下馬車,搖首道:“世子多想了,陛下並沒有你想的那般是非不分。”
世子也心安了許多,他近日去見陛下時,她也未曾提及此事,他知曉自己的身份,陛下不會因為小事而怪罪,但安陽不同,畢竟是前朝後裔,又與陛下斷了母女關係,行事定然會被猜疑,因此,他在宮門口等了數日,終於將人等到。
宮門口,守著眾多禁軍,來往之人頗多,世子不傻,便道:“可否換個地方說話?”
安陽想拒絕,她是回府去見沈默的,不想與此人長談,不過世子一片好心,千里迢迢來此,若不將話說明白,恐會讓人傷心。
為了一舉兩得,她提議道:“不如世子去文博侯府,我現在是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