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無數次夢裡的場景,醒了便也消散了。雲瑾於她來說,像一朵曇花,在生命中盛放之後,便逝去了。
她終究,不屬於自己。
夜玉闌想著,不覺間有種想哭的悲涼。
這條水路不知何時這般長,長得感覺自己離雲瑾好遠。恍若過了許久,才臨近岸邊。
可是她剛踏入門口,便見莊上的侍衛丫鬟神色匆匆,彷彿在尋找什麼。
“怎麼了?”夜玉闌沉著臉問。
木蘭見她終於來臨,噗通跪地,驚恐說道:“王爺,奴婢等有罪,太后不見了!”
第七十六章:重逢
“太后眼盲如何能失蹤?你們都是瞎的嗎?連個人都看不住?”夜玉闌怒火中燒,衝到院裡四處尋找, 沒有, 整個暮雲山莊都翻遍了都沒有云瑾蹤影。
夜玉闌慌了, 該不是落水了?不應該啊, 這湖水很淺, 落水的話山莊人不可能發現不了。
去哪裡了呢?夜玉闌蹲在湖邊,讓自己冷靜, 好好思考。她記得暮雲山莊每天都在漂浮,一年中總會有一次漂至一個地方, 那便是水無涯。
那裡是一處像平地一樣的荒地, 路的盡頭便是懸崖瀑布。
而暮雲山莊會有一次跟水無涯銜接,難道雲瑾正好在那個時候上了水無涯嗎?如果她亂走, 如果她從懸崖摔下瀑布....
夜玉闌驚出一身冷汗,越想越害怕,當即派出暮雲山莊所有船隻, 向水無涯找去。
為了防止船隻迷路,十艘小船用一根繩索牽拉著, 由夜玉闌辨別方向, 指揮前行。為何這片羅湖唯有她能分清方向,因為她花了整整五年時間, 研究這片湖水的氣候和濃霧走向,並且觀察暮雲山莊水流和漂浮規律,詳細記錄每一次變化,從中尋找出了規律。
說她是機關術的天才也不為過, 從小喜歡精研各種武器和機關,喜歡在各個地勢險要地方,給自己軍隊製造先機。所以她能夠在水中製造出機關,她武功平平,對於學武興致缺缺,唯有對設計機關,興趣頗深。
煙霧繚繞,濃一陣,淡一陣。剔透的湖面,難分方向,周圍恍若一片迷境,所有人都在摸索前進,唯有夜玉闌淡定自若指揮。
約莫半個時辰,船隊終於抵達水無涯。很奇特的是,湖面與地面彷彿兩個世界,水無涯像一座荒島,幾座枯黃的山丘,就連叢林荊棘都泛著蕭瑟。
一行人下船後便在島上開始搜尋,夜玉闌獨自向懸崖瀑布尋去。這座懸崖瀑布,像迴圈風車的水,從一條支流鋪灑而下。
莫說精通水性之人,就算武林高手墜入這瀑布中,都未必能夠逃生,何況雲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眼盲之人。
“儀兒,儀兒!”夜玉闌小聲呢喃,與那些下人呼喚太后之名不同,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甚至有些沙啞。
她在風中瑟瑟發抖,不知是被沙迷亂了雙眼,她眼眶此刻是紅的。她越往前一步,心就沉重一分,越不見雲瑾身影,她那種驚恐感越強烈。
“儀兒!你出來!”夜玉闌大聲叫了出來,從心底吶喊而出的聲音,蒼勁有力,可卻是一股哭腔。
是的,她哭了。從兩歲被扔進軍營起,她總會哭泣,晚上害怕,噩夢驚醒,殺人時,防備人時,總能讓她哭泣。但是五歲以後,她便擦乾眼淚,把自己裹起,堅強的面對一切。十幾年來,都不曾哭過。
這一刻,她卻因為害怕失去,變得彷徨無助。
四周寒風陣陣,依然不見人的蹤影,雲瑾好像從她的世界突然消失一般。
夜玉闌一抹眼淚,繼續呼喚,“儀兒,你出來好不好!”
“我知道錯了,我不鬧了。”一行熱淚從眼角滑出。
“我再也不胡鬧了,我放你走,我也不再為難任何人。”
“駱州服從皇上,兵權交給你們管理,我什麼都不要了,就想你平平安安,你出來好不好,求求你。”夜玉闌變成啜泣音,無助的吶喊,像個孩子一般。
她還沒走到懸崖旁,便腿腳發軟,跪了下去,她發現自己連前行的力氣都沒有。老天剝奪她成長所有的快樂,就連她奢望的溫暖,哪怕只是短暫的,也要剝奪嗎?
她受不了,她從未這般怕失去過,她真的願意用一切去換雲瑾的平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胡鬧,我不該...嗚嗚嗚...”
一簇樹木旁,梧桐高大巍峨地立在那裡,雲瑾扶著樹幹,表情溫和,夜玉闌哭訴的每一句都扎進了她心底。她知道,夜玉闌只是個缺愛的孩子,她不過是渴望從自己這裡能夠索取她不曾擁有過的溫暖。
“儀兒,儀兒~~”她還在哭訴,她不在乎被下人聽見,被人發現有損顏面和威嚴之事。
“別哭了,我在這。”
多溫和的聲音,頃刻間洗去夜玉闌所有的恐慌,她淚眼婆娑地轉頭,看見雲瑾平安無事地站在眼前。她來不及擦淚,便衝了上去,一把抱住她,嗚嗚嗚哭了起來。
“你怎麼一個人跑這裡來了,擔心我了,嗚嗚嗚....”
“我也不知自己如何走過來的,現在沒事了,別哭了。”雲瑾輕輕拍打她的後背,試圖安撫她。
可她越溫柔,語氣哪怕只是帶了一丁點的關心,都能讓夜玉闌所有的防線崩塌,她哭得更厲害,聲淚俱下,淚水打溼了雲瑾肩頭,“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鬧了,不鬧了。”
“好好,我知道了,你別哭了,跟個孩子似的。”雲瑾平靜地說著,那令人貪戀的溫柔,讓夜玉闌真希望這一刻時間能夠停住。
她渴望已久的不過是這一點點的溫暖而已,雲瑾於她來說是這些年唯一的快樂和寄託。
雲瑾何嘗不知她對自己的依賴,實則是對於自己母妃的遺憾和缺失已久的愛。她憐惜同情,卻也不能給與太多。
“我...”夜玉闌說話都在抽噎,揉了揉雙眼,又擠出一個微笑,笑中帶淚,喜憂參半,“我放你走,放你離開,回到她身邊,你才會開心。”
“你見到她了?”雲瑾語氣夾雜著激動,眸間閃著光芒,都是為納蘭清跳動。
夜玉闌心酸卻又多了一份釋然,比起看著雲瑾終日鬱鬱寡歡,她更喜歡看雲瑾笑的樣子。她一笑,世間的一切都暖了,再凜冽的寒冬,也冷卻不了人的心。
“她沒死,你寬心吧,我送你去見她。”夜玉闌沒敢告訴她,納蘭清被自己打傷的事,要是她一個激動又跑沒了怎麼辦,好不容易得來的些許溫柔。
“太好了,我就知道她沒事。”
夜玉闌嗅了嗅鼻子,忍不住埋汰,“哼,也不關心人家,都哭成淚人了。”
雲瑾挑眉,道:“你扣押當朝太后,其罪當誅,哀家可以免你無禮之罪,你還要如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