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又惶恐。
“此事已經昭告天下,豈會有假。”納蘭清語氣堅定不移,徹底擊碎了雲瑾的希望。
“可是你並不喜歡他....”
“你也不喜歡賢王,不照樣為了女皇嫁給他?”
這句厲色之言, 恍若一把匕首,扎進雲瑾的心裡,堵得她無言以對,如鯁在喉。她苦笑一聲,原是如此。納蘭清心裡還是有其他芥蒂,此時的她,是不是連問的資格都沒有了?
納蘭清說完這句話便後悔了,望著雲瑾傷心欲絕的表情,真是比撕裂她的心還難受。
“從回來至今,我已經想透徹了,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說不逼你,卻一直在做逼你接納我的事,把你陷入兩難的境地。你說得對,我確實不喜歡宮中的繁文縟節,我自由自在習慣了,一直行走天下,遊山玩水,連平望都很少回來,讓我每天生活在宮中,我確實做不到,是我高估了自己。”
雲瑾搖頭,她已經無語凝噎,她想說納蘭清從沒逼過自己,是自己一直在彷徨,不敢前行而已。
“不是這樣的,不是....”
“我知道你此行目的,是為了爵位世襲制的事,我想求你一件事。”納蘭清說著,竟跪了下來。
雲瑾最怕她向自己下跪,上一次下跪是她離開,這一次她竟會哀求自己。納蘭清那般驕傲的人,總能世事掌控手中,竟會這樣一次又一次跪在自己眼前。
“你一定要如此嗎?你要求何事與我說便是,何苦下跪讓我難堪又難受?”雲瑾屈身下蹲,無奈地望著她。
納蘭清不語。
梅花的香氣,飄然入室,卻伴著一絲苦澀。
斑駁的陽光,灑落大理石地面,映照在雲瑾纖瘦的身上,她想扶起納蘭清,可是手上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你起來說話吧。”
“我想求太后放過清王,留給他作為曾經帝皇的最後一絲尊嚴。”
“你說什麼?”雲瑾驚訝地望著她,她輕嗤一聲,“你以為我是來對付清王的嗎?你把我當成何人了?”
雲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納蘭清會這般看待自己。
“你是天下最高統治者,也是權謀家,我知道你想趁著清王要求世襲爵位,削弱他的兵權,掌控軍隊所屬權,分管清州。清王之位如果世襲,將來會不會對朝廷造成威脅,不得而知。可是,顧寒性情溫和,仁德謙遜,毫無野心,對你不會有威脅的,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我活著的一天,整個清州都會臣服冀國,還請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呵呵....手下留情。”雲瑾傷心欲絕,跌跌撞撞地後退幾步,納蘭清每句話都在為清王求情,她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掌權者。
忽然覺得她真的好遙遠,彷彿曾經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境,如今的她,與自己沒有半點情分。
是心如死灰後的決然嗎?還是與自己置氣。雲瑾輕咬下唇,已碎裂的心,血流不止。
“好一個清...”雲瑾吐不出剩下的兩個字,清王妃嗎?她叫不出口。
她苦澀一笑,“你可真為自己夫君憂心,不惜下跪、哀求,與我這般冷漠,納蘭清....”
她上前幾步,望著這張魂牽夢縈的臉,想要輕撫,竟都不敢觸碰了。她怕觸碰上去只有冰冷,再也找不回曾經那個清兒了。
“你可知,我是想見你,才來的。”雲瑾眼眶浸紅,布上一層哀色,“你是不是在與我置氣?”
納蘭清微微低頭,雙拳緊扣,“...沒有...”
“沒有?你甚至都不願意抬眼看我,開口便是顧寒,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就這般鐵了心要嫁他嗎?我不信...”雲瑾捧著納蘭清的臉,捨不得放下。
“我這一生,本就了無牽掛,活得我行我素。我不喜歡虧欠任何人,但我欠他的實在太多了,如今只想滿足他最後一個心願,完成了我便也沒什麼念想了。”
“五年前為了勸降你答應了他什麼?”雲瑾覺得此事一定有關聯。
“沒什麼,那是我跟他的事,與你無關。我為你做的,都是我甘願的,他為我做的,也甘之如飴。”納蘭清不喜歡解釋,也不打算告訴雲瑾事實真相,她所做的一切都無關任何人,誰也勉強不了她做什麼。
“清兒,我...”
“主上,啟稟主上,三位長老請您正廳議事。”
門外家丁的聲音,打斷了雲瑾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知道了。”納蘭清轉身便想離開,雲瑾一步上前,情不自禁地從身後抱住了她。
“對不起。”雲瑾環住她的腰,臉緊緊貼在她肩頭,“對不起清兒,請你接受我的道歉。”
納蘭清能夠感慨到雲瑾彷徨不安的內心,抱住自己的手臂,稍稍用力時還有些顫抖。她心亂如麻,數月來的努力,在見到雲瑾的那一刻就崩塌了。
這一個月,她終日獨酌桂花酒,每日微醺,時而醉生夢死。無論何時,她總能看見雲瑾的身影。
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印在心底,抬頭可見,夢中可念。
她知道雲瑾已經選擇了,便不會再糾纏。哪怕雲瑾親自來了,她並未感到高興,反而更加彷徨,她避而不見,故作冷漠,不過是怕自己失去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掌控力。
她成親的真相,無人得知。她甚至已經計劃好了一切,未來的日子如何過,她逼著自己去放下曾經的種種。她只是不敢再放縱感情,生怕又逼得雲瑾,左右為難。
“主上!”
家丁催促的聲音再次響起,納蘭清輕拍雲瑾後背,轉身望著她滿目期待,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還有事,晚些家宴,我差人來請你。”
納蘭清頭也不回的走了,雲瑾甚至沒有感覺到她有一絲不捨。可偏偏雲瑾的內心期盼太多,最終也只是攥住了她的衣角,薄紗滑落在了指間。
太后駕到,整個納蘭府都處於緊張的狀態,誰都不敢鬆懈。上到西廂的打理,下到吃食的準備,都按照清州皇室的標準安排。
三大長老生怕怠慢了雲瑾,特別將晚宴的節目和膳食單,給納蘭清過目,由她決策該如何?畢竟誰都不瞭解這位淳儀太后,今天她已有怒意,倘若真的納蘭家有禮數不周之處,恐會影響皇商之名。
世人皆以為納蘭清與雲瑾是至交,正因為當年的幾封書信往來,拉近了二人關係。後來雲瑾掌朝時,為安定朝堂,鞏固政權,囚夫一事名動天下。多少人將納蘭清休夫和雲瑾囚夫之事,傳為佳話。
西廂為納蘭府最大的院落,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淡淡柔柔的霞光,壓住了遠處的高塔。雲瑾獨坐石凳旁的亭臺,望著遠處出神。
茶涼,風起。
黃昏至,納蘭府八大丫鬟,十六府兵呈儀仗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