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蝗災,納蘭清已經將手令下達整個家族,對於納蘭家來說,她的手令就相當於聖旨,不管是調動錢銀還是糧食,都要看她命令列事。
自納蘭家被封為皇商後,便在冀都開辦了納蘭錢莊,商會便在錢莊裡,這也是冀都最大的錢莊,許多達官貴人都將錢銀存在此。許是納蘭家聲名遠揚,納蘭錢莊的生意日益興隆。
納蘭清與拾寒出具皇宮官牌,要求見會長段倚天,他便是整個納蘭商會之首,是納蘭家頗有地位的一位長者。
得知宮裡來人,還代表了太后,段倚天不敢怠慢,當即從別處趕到錢莊,面見納蘭清。
“不知大人來此,草民姍姍來遲,望大人恕罪。”段倚天俯首行禮。
“段掌櫃不必多禮,本官是中令官闌清,代表太后來找段掌櫃有事相談。”納蘭清素手輕揚,她並不打算公開身份,畢竟冀都不是自己地方,人多口雜,謹防隔牆有耳,她還是以女官身份來辦事更穩妥。
段倚天見這女官相貌非凡,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貴氣,那清冷之姿絲毫不像宮中普通女官,頓時覺得她是不是大有來歷,或者是什麼皇親貴胄?
“大人請坐,看茶。”段倚天頗有禮數,很有生意人的大家風範,他擔任會長後,納蘭清還從沒管過商會如何,今天正好來驗收他的工作成果。
納蘭清端坐茶桌旁,段倚天為她上茶,甚為尊重。他一縷鬍鬚在下顎,眼眸透著深邃,嘴角那抹笑意未曾褪去,“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不瞞大人,近日蝗災鬧得沸沸揚揚,朝廷還未拿出治災之策,治標不治本非太后所想。納蘭氏坐擁天下最大糧倉和財富,不知能否得納蘭家主相助。”納蘭清開門見山,並不想拐彎抹角,因為她的手令已經發了,按照段倚天的悟性,定能猜到她有意相助太后。
段倚天並不意外,而是悠然地品了品茶,氣定神閒。只是見他眼神閃躲了片刻,卻是依舊不動聲色。他曾經得納蘭清指點過一二,如今對於管理商會和經營生意頗有門道,很大程度上可以決定如何參與這場蝗災。
他並不急著回答,只是輕輕一笑,“蝗災是大事,該是萬民同心共同面對,納蘭家隸屬皇商,自是該響應朝廷,只是...”
這老傢伙,看來有自己的想法,納蘭清眯著眼睛望著他,輕笑,“只是?”
“闌大人有所不知,主上向來雲遊四方,不知蹤影,如今離家已數月之久,草民等還未得知她身在何處?既是太后之意,如此大事,草民自是不能做主,須得家主之令。”
他倒說得無可挑剔,若納蘭清早知其中之意,還真容易就被他打發了。手令發出的意思他當真不明白麼?納蘭清不信,他選中的商會之首,絕非庸才。
納蘭清面不改色,唇角也露出笑意,“那煩請段掌櫃將太后之意傳給納蘭家主,本官會派人在此等候訊息,太后也會在宮中等候納蘭家主訊息。”
“實不相瞞,主上在何處,草民並不知,素日裡都是族人來傳遞訊息...”段倚天不卑不亢,對答如流,倒讓納蘭清對他無可挑剔了。
於公來說,他其實是婉拒這件事,用她的身份來搪塞自己,於私來說,他在維護納蘭家利益,滴水不漏,還不得罪人。
這點倒沒讓納蘭清失望。
納蘭清也並不為難他,更沒有點破,只是淡淡地說,“納蘭家主雲遊四方,本官相信你會有辦法聯絡到她。”
“這...”段倚天一臉為難,這個女官看起來雖溫和,卻深藏不露,心思難測,不愧是跟在太后身邊的人。
這雲太后不會真的要跟納蘭家借錢吧?或者徵納蘭家的糧食?剛接到主上手令,就來了這女官,看來主上也是得到了訊息。只是不知她究竟是要相助太后,還是要跟太后繼續利益交換?段倚天不敢亂猜測,當即命人寫信聯絡納蘭清。
他哪裡知道,他的主子就在自己眼前....
納蘭清面無表情地從商會出來,抬頭看了一眼“納蘭錢莊”四個字,清冷的眸間劃過一絲光芒。
她沉默不語的向前走去,拾寒也不知她究竟是何心情,許多時候納蘭清都隱藏情緒,連拾寒都察覺不出那細微的變化。
“主上...您別生氣哦,段掌櫃做事向來謹慎,小的覺得他也沒說錯什麼。”拾寒生怕納蘭清對段倚天心生不滿,加以解釋。畢竟她現在一顆心裝的都是雲太后,其他都不重要。
納蘭清停下腳步,淡淡眼神瞥來,拾寒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她是商人,商人定是以利益等價交換才能付出財富的,當年她也是為了讓雲瑾相信自己為了利益才勸降清帝,才特別提了封皇商的要求。
如今,只能故技重施了。既然雲瑾需要她的錢和糧食,那麼她就該一樣的提出交換條件,否則雲瑾當會懷疑她是不是又用心不軌,是否有什麼意圖。
這女人現在的疑心,可不輕,她如果不小心些,說不定哪天身份就被看穿了,何況她本就一直對納蘭家有防備之心。
想到此,納蘭清就鬱悶,傾盡一切得來的卻是懷疑,可誰叫她喜歡雲瑾呢。她開心就好,畢竟她還不知道自己這份心。
到底向她提出什麼條件比較合適呢?納蘭清少言寡語,又獨步向前,拾寒一步一步跟著,也不敢多說,主上向來寡淡,所有能夠引她情緒變化的人,只有雲太后。
冀都街道的繁華,絲毫不減當年,清河邊上的商鋪依然欣欣向榮,可當年名動冀都的夙苑樓,如今還貼著封條,一片蕭瑟,與繁華之景,極不相稱。當年的清河郡主,天下第一美人柳千尋也不知所蹤。
“哎,聽說哦,當年所有的才子官宦子弟都要來這夙苑樓一睹那柳千尋的風姿,多少富家子弟為她爭破頭皮啊,可惜最後那柳千尋不知蹤影,夙鳶樓不知怎的還成了反賊之窩,被封了,老闆賀昔也被先女皇秘密處死。聽說啊,當年夙苑樓被先女皇的影衛血洗一番,後來就徹底被封了,這一封就是五年,想來雲太后已經遺忘這個地方了吧。”拾寒努力找話題,為納蘭清解說種種。
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納蘭清望著夙苑樓有些出神,她抬頭看向這座高四層樓,還帶前庭後院的大宅,就這樣被封了實在可惜。依河而居,地處冀都中心,客流量這般大,風景宜人,開一家茶樓客棧必定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這麼大的房子加上這個位置,很有商機,納蘭清望著夙苑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主上,您不會是....?”拾寒看納蘭清這笑意,頓時湧現一種不好預感。
“我若要下這座樓,你猜太后會不會同意?”
“不..不是..那個..主上,這樓死過人,還曾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