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素手輕揚。
秦煜站起身,向眾人說道,“平身吧。”
他一襲明黃龍袍,不過九歲,卻有著不凡的氣場和天子的威嚴,筆挺的身姿頗有王者風範。納蘭清見他一雙銳眼,如黑夜中的瑪瑙,閃爍著光芒,眉宇間英氣十足,□□像極了雲瑾。
納蘭清記得五年前見他時,他更加像父親賢王,如今當了皇帝之後,整個人的氣勢都與之前不同,倒是有了幾分先女皇的風姿,如今出落成俊美的翩翩公子,就連身高也挺拔幾分。
“皇兒國事操勞,今日且好好用膳,入座吧。”
“謝母后。”
元熙招手,太監將盤蓋依次掀開,見多山珍海味,秦煜對膳食並未有多大興趣。今日是屬於雲瑾和他的家宴,他許是腦袋裝得事情太多,有些心不在焉。
比起當年,他的性子沉穩了許多,納蘭清記得當年她和妹妹離宮時,這小皇帝還牽著雲瑾手,拼命要跟妹妹告別,歲月真是白駒過隙。
望著現在的秦煜,再看看如今的雲瑾,早已不似當初那般簡單溫馨,如今母子二人看似母慈子孝,可卻生生多了那道禮儀,讓世間原本最親密的二人,拉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距離。
“皇上,您嚐嚐這個。”懷柔將一碗魚翅湯羹端至他跟前,揭蓋發現上面竟隱隱有龍紋,秦煜發現這碗湯的與眾不同,“這是何物?為何還有龍形。”
“回皇上,這是闌大人親手做的,叫....”懷柔忽然忘記了這碗湯的名字,她轉頭求助地望著納蘭清。
納蘭清上前一步,微微屈身,“叫龍游四海。”
“你便是母后親自招進雲棲宮的中令官闌清?”秦煜早就聽說過她,只是一直未曾得見,今日看到頗有女官風姿。
“正是,臣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沒想到闌大人還精通膳食,不知母后那碗與朕這碗可有何區別?”秦煜十分好奇,這湯水還能像作畫一樣,漂著一層圖樣的?
“太后的必定有所不同。”
元熙聽罷,將太后碗蓋揭開,竟是鳳紋。雲瑾抬眼,納蘭清灼熱的眼神正望著她,每次與她對視總能感覺到這股熱切,雲瑾不想接應這種眼神,不知是忠誠還是什麼,那種渴望和期盼,總覺得熟悉。
“闌大人,你是怎麼做到的啊?”懷柔好奇極了,這闌大人每次都能創造驚喜。
“不足掛齒。”納蘭清淡淡一撇,發現小皇帝已經把湯快喝乾淨了,但云瑾卻未動幾口,也沒有露出任何情緒。
雲瑾的情緒藏得太深了,總是那樣不動聲色,儼然具備一個統治者該有的深不可測,納蘭清覺得這並不是好事,因為心中所藏之事太多,才會那般累。
“闌清,你是中令官,並非御廚,也非宮女,你的心思當用在政事上,而非這些瑣事。”雲瑾冷冷的話,像一盆冷水,潑在了納蘭清身上。
不僅元熙為納蘭清擔憂,就連懷柔都聽出太后的不滿了。
這可糟糕了,不是太后自己上次說,改日讓皇上嚐嚐闌大人手藝?如今正好趕上十五,皇上來此,難道讓她下廚不是太后意思?
完了完了,她會錯意了嗎?其實太后就那麼隨口一說而已?懷柔的表情瞬息萬變,覺得愧疚不已,原本想讓闌大人在皇上跟前表現,結果卻惹來太后不高興了。雖說讓她進御膳房真的有點大材小用吧,但太后自己不也喜歡闌大人做的吃食麼?
元熙撇了懷柔一眼,就知道她會錯意了,上次太后那樣說怕只是隨口迴應而已,並非真的要納蘭清為皇上也準備膳食。
這可如何是好?
秦煜放下湯勺,本來他在場可以化解這有些凝重的氣氛,但他也想看看這個中令官是不是中用,能不能自己化解母后的情緒。
就在每人都看向納蘭清時,她卻不卑不亢地揚起一抹笑意,“太后,於臣來說,只專注一件事就好,無論朝政還是吃穿用度,只要與太后有關,便與冀朝有關,與天下萬民有關,您的鳳體安康,在臣看來,比任何事都重要,臣若能將細枝末節之事做好,令太后舒心安心開心,便是中令官該為太后做的。”
懷柔連連點頭,忍不住插嘴,“奴婢覺得闌大人說得很有道理。”
“太后與闌大人對話,哪裡有你插嘴份。”元熙瞪了她一眼,懷柔捂了捂嘴巴,確實她不該在這個時候插嘴,“奴婢知罪。”
納蘭清之言真是謹言慎行,讓雲瑾都無話可說,她眉宇間終於漸漸放鬆,她還能說什麼呢?無論出現任何難題,納蘭清應付起來都淡定從容,輕鬆自如。
這樣的人,一定要用,只是不能盲目用,雲瑾心中已有打算。
“闌大人時常給母后做吃食嗎?”秦煜端詳起盤中的點心,精緻得像瓷器上雕刻的紋路,甚至還有刻字。
“回皇上,闌大人心細,並且擅長藥膳調理,是為太后開過幾次胃。”元熙趁勢回答,只願皇上的三言兩語能夠有助於納蘭清,畢竟抓住皇上的心,要靠近太后會容易許多。
“這個糕點,朕喜歡吃。”秦煜難得對某樣膳食讚不絕口,今日倒胃口大開。
“皇兒喜歡便多吃點。”雲瑾望著兒子,目露慈愛之笑,語氣輕柔,滿是關懷。
平日哪裡能看到她這般呢?納蘭清莫名對秦煜吃味起來,看他吃得倒是香,可太后並未多食。
兒子吃得不少,你自己倒是多吃點啊,納蘭清鬱悶地想著,只得看了元熙一眼。
元熙自然能夠意會她的意思了,作為伺候太后用膳入寢之人,這話自然元熙說比較合適,她用湯勺輕輕撥了撥,“太后,再不用膳,湯要冷了,您看皇上吃得開心,您也得好好用膳才是。”
“嗯。”雲瑾這才從秦煜身上收回視線,低頭開始用膳。
納蘭清這心裡真不是滋味,若不是為了雲瑾,哪裡想伺候小皇帝用膳。她心心念念都是兒子,視線都不曾離開過片刻,何時她也能這樣看著自己呢?
眼都入不了,談何入心?納蘭清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十五的夜晚,月光盈盈,晚風低吟而過,雲棲宮的偏殿燈火通明,琉璃燭臺照耀著桌案。秦煜望著雲瑾給自己出的試題,眉頭緊蹙。
納蘭清不免覺得好笑,一國皇帝像個應試的小生一般,這般憂愁,看樣子,題目定是不簡單了。
但云瑾卻氣定神閒地坐在一旁看書,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納蘭清沒有被遣退,倒挺如她所願的,只是如果小皇帝不在場就更好了,哪怕靜靜陪著雲瑾看書也好啊。
“母后,今日之題怎得如此之難,兒臣....”秦煜看到題目就頭疼不已,母后出題一次比一次難了。
每月的試題都根據當月朝堂發生之事以及他所讀之書來出題,對於這項考核,雲瑾從未心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