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鑑定師全傻了:“這,這不科學……”
怎麼不科學,梅子七彩釉,確實跟他講的一樣,該有七彩,但是,這東西分陽七彩,和陰七彩。
他說的迎著陽光現七彩的,那是陽七彩,相對多見。
更珍貴的,是陰七彩,我也只聽古玩店老闆提過一嘴,說那東西跟鬼一樣,聽過的人多,見過的人少——陰七彩,也就是入水才能放七彩光的。
結合畫面也看出來了——放羊的美女,那是《柳毅傳》裡的龍女,在陸地上能開心嗎?下了水,回到故鄉,自然能露出笑意了。
工匠立意之高,手藝之巧,擺明就是一件無價之寶,三百萬簡直是白菜價,遇上識貨的,價值上不封頂,還不叫打眼?
那幾個鑑定師的臉,一下就給灰了。
王風卿見狀,抬頭就掃了那幾個鑑定師一眼。
不愧是大小姐,這凜冽的一眼過去,那幾個鑑定師全激靈了一下。
尤其——是那個說,打眼就砍掉一根手指頭的,不由自主就把小元寶手給縮回去了。
王風卿親自把孔乙己給扶起來:“手底下人不懂事兒——這樣吧,我給你四百萬,算是跟您道個歉……”
“那不行,”孔乙己搖頭。
鑑定師們都是心照不宣,追悔莫及的表情——真實價值展露出來,他還肯賣?
而且,那個手指頭……
誰知道,他緩緩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才說是三百萬,一分不多要,一分不少要。”
程星河在一邊看的肉疼,就掐我:“你說你多嘴幹什麼?剛才要是偷偷告訴我,我收了,那是坐地起價的好機會,橫不能跟這個傻子一樣,全浪費了……”
啞巴蘭來興趣了:“你都攢出三百萬了?”
程星河自覺失言,不肯多說。
是啊,再往上翻幾番,恐怕王風卿也出得起。
可那個孔乙己還是安之若素,看了轉賬憑證,晃著兩隻毛腿就往回走,看都沒多看我們一眼。
程星河都已經做好了等著他道謝的準備了,沒想到落得這樣的結果,本來就肉疼,這下更是氣咻咻的瞅著那個孔乙己:“這還讀聖賢書呢,連個謝謝也不說。”
我說算了,幫他又不是為了一個謝謝。
而那個人轉過臉,說道:“不才是覺得,大恩不言謝——再說了,這位小哥眼看著要厄運纏身,比起道謝,急人所急,更像是君子之交。”
我一愣——這人也知道我正在走背字?
行內人?
程星河也一瞪眼:“你怎麼知道?”
他轉臉就說道:“天下事,皆有因果定數,正所謂萬物相生相剋,龍命的遇上馴龍高手,還不叫厄運纏身?”
而且,急人所急……
他轉身就往外走。
王風卿看他來無影去無蹤的,更覺得他是一個傳奇人物,手裡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好東西,趕緊就親自追了上來:“這位先生不知道怎麼稱呼?”
那孔乙己擺了擺手:“不足為外人道也。”
而我一步也跟了上去——這個人不是跟程星河說的一樣忘恩負義,他八成是要以其他方式還人情:“你還知道什麼?”
果然,他頭也不回的答道:“我還知道,你一個朋友出了大事兒。”
程星河悚然變色:“他說的是唐義?”
“非也非也。”那人答道:“我說的那個朋友,不是人。”
我後心頓時就給麻了,一下猜了出來:“灰百倉?”
上次我讓灰百倉去打探井馭龍的事兒,可他一直就沒回來。
而且——灰百倉說過,本地的靈物,少了很多,不,應該說,是全體失蹤了。
難不成,灰百倉在打探訊息的過程,也出事兒了?
我一瞬間就想起了安寧和大皮帽子——也是託他們去東海打聽訊息,可泥牛入海就沒了迴音,這次,輪到了灰百倉了?
不行,無論如何,我也得把他給找回來!
這孔乙己似乎看出來了我的心思,緩緩就說道:“你跟著我,我帶你去找找線索。”
說著,奔著一條街就上去了。
這人挺神秘啊——而且,打眼一看,這個人沒啥功德光。
不像是井馭龍那種遮遮掩掩,粉飾出來的效果,他是真不會行內的東西。
程星河咳嗽了一聲:“恕我直言——你該不會是個花架子吧?”
所謂的花架子,是雖然出生在行內,卻天生無法凝聚行氣,只能做點邊緣工作的人,我們以前在八丈橋也遇上過一個花架子文先生,專門看守太極堂。
可正所謂當著矬子不說矮話,你他娘也太直了吧?
那人身子僵了一下,但是沒開口,繼續駝著背往前走。
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男同學。
他領著我到了一個地方——一個亂葬崗子。
這地方我有點印象,跟無極屍那個工廠所在的位置不遠,以前是戰場,我還曾經上這裡掏過知了猴,可老頭兒知道了之後,把我掏的知了猴全扔了,還照著我屁股打了幾巴掌,讓我別上這裡來玩兒。
所以現在看這裡,屁股還有點隱隱作痛。
那個亂葬崗子不知何故一直沒被開發,不知道多少年沒人來過了,腳底下不是雜草就是竄來竄去的蜥蜴。
觸目所及,一片荒涼。
程星河低聲說道:“上這裡幹什麼,不能是把咱們騙出來劫殺了吧?”
哪兒那麼多孫二孃啊。
我的視線,落在了一棵大槐樹上。
老頭兒當年不讓我來,好像就是為了那個大槐樹。
他說,這是個槐仙,絕對不能衝撞。
程星河把胳膊拍的啪啪作響——這地方蚊子也多:“不是,這地方,跟那個井馭龍有什麼關係?”
那人往裡一歪頭:“你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趟開草就進去了,結果一看清楚了荒草掩映的樹根,一下就直了眼。
那底下,是一股子十分茂盛的青氣,好像燈被土埋上,撥開一看,亮的晃眼。
我一下就想起來,灰百倉說,這一陣子,附近的靈物都不見了,難不成,是跑這裡來了?
可他們上這裡來幹什麼?
我看出來,一道縫隙裡青氣最盛,順著那個縫隙往下一摸,就開了一扇門。
一開開不要緊,幾人合抱的大樹中間是個空心,觸目所及,擠著熙熙攘攘的“人”。
只是那些“人”,都是一身青氣。
而他們看見了我,嗷的一嗓子就喊出來了,倒是把我給嚇了一跳。
程星河立馬把腦袋給湊了過來,也一怔:“這是難民營還是怎麼著?”
都是一些老弱病殘。
最前頭是幾個老頭兒,一把白鬍子長到了肚臍眼,模樣一模一樣,連條皺紋都不帶錯的,好像多胞胎。
中間是一幫小孩兒,但是眼睛比正常小孩兒大很多,耳朵尖很多,屁股上還連著可疑的肉尾巴,跟沒進化完似得,嘴裡發出嘰嘰嘰的聲音,讓人想撒一把米下去。
最後頭,則是不少女人——模樣都很好看,肚子也都不小,眼眶也都很紅,像是才剛哭過。
中間還混雜著一些奇形怪狀的“人”,缺胳膊的,少腿的,衣衫襤褸,好像地鐵口的乞討者。
日期:2020-07-06 0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