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24年五月,距離新皇帝劉義符兩年守孝期滿、準備親政的時間只剩下一個月了。謝晦、徐羨之、傅亮等人召來了檀道濟,闖入皇宮內,殺死了我大哥劉義符的兩個侍從,砍傷了我大哥的手指,把我大哥軟禁到吳縣金昌亭。他們擔心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又殘忍地把我大哥劉義符殺死在了金昌亭!
南朝宋有兩個月沒有皇帝,因為立誰為皇帝還沒有爭執出結論。誰都知道我爹劉裕在七個兒子中最喜歡的就是我大哥劉義符和我五弟劉義恭,最討厭的就是我。
謝晦想要覆舟,那麼立我五弟劉義恭對覆舟這個驚天大局是最有利的,因此他鼓動侍中程道惠提出來立我五弟劉義恭為新皇帝。謝晦有千條計,我大姐劉興弟有老主意。哭是她的絕招,把她娘臧愛親都哭到天子七廟裡去了,誰都怕她哭。我大姐劉興弟就在她婆家叔叔徐羨之那裡天天哭,哭得徐羨之都不敢回家了。徐羨之發了狠,在朝堂會議上說:“就立劉義隆!誰再反對我就跟他玩兒命!”
就這樣,皇帝的位置空置了兩個月後,年方十七歲卻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爸爸的我,被權臣們迎立當了皇帝。
我在當皇帝以前,已經當了荊州刺史。琅琊王氏家族的王曇首、王華已經被我拉攏了。還有到彥之,他原來是個挑大糞的,後來在我爹劉裕手下當差,我爹劉裕提拔窮哥們,把到彥之一步步提拔上來了。他在荊州輔佐我,對我很忠心,也成為我的心腹。我重用的心腹還有中兵參軍朱榮子,在我從荊州坐船趕到建康即位的路上,朱榮子一直帶著荊州兵們懷抱大刀守衛在我的身旁,一般人兒沒辦法靠近我。
謝晦因為當初反對我當皇帝,現在沒辦法在建康待了。他對徐羨之和傅亮說:“你倆在朝中,我到荊州去當刺史,檀道濟也領兵在外。這樣咱們內外呼應,自保是沒有問題了。”徐羨之和傅亮認為此計甚妙。
我知道謝晦到荊州當刺史還是個釜底抽薪之計,他一去荊州當一把手,荊州就成了他的一畝三分地,我和我的親信們就沒辦法從荊州調兵再進建康了。
所以我對謝晦說:“您若同意讓到彥之當中領軍,讓王曇首領右衛將軍,讓王華領驍騎將軍,讓朱榮子領右軍將軍,我就把荊州讓給您。”
謝晦霎那間知道了我這個新皇帝是不好對付的,但是他只能按我的提議辦。這樣謝晦就掌控了荊州,我從荊州帶來的親信們就掌控了建康城裡的禁軍軍權。
謝晦到了荊州以後,多次試圖結交到彥之,但是挑大糞的寒族跟士族不是一路人,壓根兒就瞧不上那些勾心鬥角計程車族,沒用。
公元425年,我當皇帝一年了。屁股一坐穩,就想屁股坐得更穩。謝晦、徐羨之、傅亮這些前朝權臣,既然敢殺皇帝,就得承擔後果。我若不把他們先殺了,難道還等著他們把我再殺了?我就明裡暗裡做了兩手準備。
明裡,我宣佈要繼承我爹劉裕北伐的遺志,這樣厲兵秣馬、打造戰艦就能掩人耳目了。
暗裡,我暗中接觸我爹劉裕留下的屠龍寶刀檀道濟,告訴他,我明白去年的政變他事前是不知情的,都是事到臨頭迫不得已才隨了大流。那都是謝晦的主意,只要檀道濟幫助我討伐謝晦,就算是將功贖罪了,我一定既往不咎。檀道濟就被我收服了。
公元426年,一切準備妥當。我立刻宣佈了謝晦、徐羨之、傅亮擅自殺害我大哥宋少帝劉義符的罪行。徐羨之骨頭硬,自殺了。傅亮骨頭不硬,被捕以後不想死也被處死了。謝晦聽說我要對他御駕親征,冷笑一聲,立即率領他的荊州兵馬造反。雍州刺史劉粹出兵他不怕,中領軍到彥之出兵他也不怕,甚至皇帝我御駕親征他也不怕。
可是,屠龍寶刀檀道濟出兵了,謝晦就怕了。不但謝晦怕,謝晦手下的荊州將士們也怕,檀道濟親自率兵幫助我爹劉裕屠過四個皇帝,人的名樹的影,荊州將士們跑得沒蹤影。孤家寡人謝晦試圖逃走,但是謝氏家族的人本來就不恥於他的作為,現在沒一個人願意收留他。於是謝晦就大哭三聲,game over了。
由於謝晦這麼一攪混,在東晉晚期顯赫一時的謝氏家族也就黯然退出了歷史舞臺。
琅琊王氏家族我也沒放過,因為他們在整個東晉顯赫了一朝。儘管這個家族的王謐是我們劉宋王朝建立的大功臣,王曇首、王華等人也曾經是我的親信,可是這個家族的王穆之也幹過用衣服打成繩結勒死晉安帝的事兒,同樣的事兒難保不在我們劉宋王朝再幹一次。我叫我的四弟劉義康去把王弘的揚州刺史接管了,王弘就鬱悶死了。
王華,公元427年就走完了他波瀾壯闊的一生。
王曇首,公元430年,才活了三十七歲就遊戲結束了。我聞訊十分傷心,都把他們厚葬了。從此以後,琅琊王氏家族也黯然退出了歷史舞臺。
當然我沒忘了檀道濟這個人。他是我爹劉裕的屠龍寶刀,不是我劉義隆的屠龍寶刀。
公元430年,王曇首一死,我就大張旗鼓,第一次北伐北魏。
檀道濟以為是假的,不料是真的(其實是假的)。他疑慮重重,按兵不動,直到一年後才發兵去救援。檀道濟的兵,陣容強大得很,把我嚇了一大跳。看來還得從長計議。我一退兵,檀道濟就也退兵了。
我盼著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入寇我國,盼得望眼欲穿,拓跋燾就是沒動靜。
終於盼到公元436年了,拓跋燾把北魏的事兒收拾完畢,開始入寇了。我假裝憂患成疾,派人請檀道濟入朝商量對付北魏的事兒。
檀道濟以為是真的,不料是假的。魚兒離開了水,來到了羅網中,你還能蹦躂到天上去?我就指責檀道濟養寇自重,派廷尉帶了幾十個人就殺了他的人,滅了他的門。我本來就沒病,這一下神采奕奕,為了檀道濟的死而宣佈大赦天下。
檀道濟這個人,說實話真不壞。行軍打仗那是奇才,有他在,北魏不敢南下牧馬。他曾經帶了酒肉去探望陶侃的玄孫、大詩人陶淵明,請陶淵明出來做官。陶淵明很不給面子,說:“我不為五斗米而折腰!”檀道濟居然一點兒都沒生氣,還把陶淵明敬重得不行。
檀道濟臨死前,做了兩件事兒。第一,憤怒地把頭巾擲在地上,罵我說:“這是在壞你的萬里長城!”第二,還是為國憂心,向我推薦了另一個軍事奇才沈慶之來北伐北魏。
北魏肯定是要北伐的,但是,我為什麼要聽你檀道濟的?我可以御駕親征,為什麼要讓你推薦的沈慶之來奪走我大皇帝的功勞?
我就對沈慶之任而不用,讓他在那兒當個擺設。
公元450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真的入侵了,耀武揚威一番然後揚長而去。我想御駕親征,可是恰好生病了,這回不是裝的,是真病了。那麼第二次北伐,我就坐在病榻上指揮,讓我五弟劉義恭代表我去前臺執行。
這時候北魏真不是我們劉宋的對手,不管經濟實力還是軍事實力,都是我們劉宋壓它一頭。所以我運籌帷幄,兵分四路,大舉北伐。我命令前線的指揮官都不準擅自做主,事無鉅細都必須向我報告,由我親自決定該咋幹。
咦?怎麼回事兒?剛開始佔盡優勢,到後來卻兵敗如山倒,這不可思議呀!
公元452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燾被他寵信的宦官宗愛殺死了,北魏內亂不止。我大喜過望,真是天賜良機!
於是乎,在這種極其有利的情況下,我殫精竭慮地對北魏進行了第三次北伐。方法還跟上次一樣,結果還跟上次一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真是感到太不可思議了!
劉宋的皇權被我牢牢地抓在手中,普劉宋之天下,屬皇帝我最大。我說一不二,說三不四,權臣都被我殺光了,世家都被我滅淨了。
公元453年的那天晚上,我跟我大姐劉興弟的兒子徐湛之正在秉燭夜談,討論我十九個兒子究竟換誰當太子,我的大兒子劉邵突然帶兵殺進宮來,把我倆都殺死了。
小兔崽子,竟敢殺死他親爹?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十七歲當皇帝,在位二十九年,享年四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