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眼睜睜看著一株嫩芽茁壯成長,越來越大,慢慢的根扎萬里,樹冠彌天。生命之息舉世蔓延,有花葉在樹上綻放,如同演世般盛開。
曾經在建木的感悟,終究化為了源初。
秦弈怔怔地看了一陣子,又掏出好幾張畫稿……
混沌,檮杌,窮奇……饕餮。
乘黃,螣蛇,麒麟……九嬰。
等等等等。
正要灑落,旁邊清茶怯怯道:“不是,師叔,你這個饕餮和螣蛇都不對啊。”
“呃,怎麼?”
“它們好凶。”
“……”秦弈抬頭想了想,忽然笑道:“你要改改麼?”
清茶道:“我改了會有事麼?”
“試試看?不行我畫過。”
清茶高興地掏出畫筆,也沒怎麼改,就是把凶神惡煞的兇獸饕餮改得圓了一點,兇巴巴的螣蛇翅膀往腦袋上一抱,看上去便可愛了起來,看似還是那生物,卻有了點Q版的味道。
夜翎:“……”
秦弈笑笑,灑落畫稿。
畫稿透過門框,紛紛揚揚,灑遍天下,如飄瑞雪。
建木之上冒出一隻饕餮,天空之中有黑色蛇影,如驚電閃過。
北冥之海有魚躍起,化而為鵬,遮雲蔽日。
乘黃騰雲而起,追光逐月。
兇水奔騰,九頭蛇正在咆哮。
洪荒之萬族,逐一誕生,是山海而非山海,沒有方向,隨機而成。
紛紛瑞雪依然在下。
門中出造化,混沌源初之篇章,一化為九,再化億萬,融於世間每一處角落,佛道各家之基石,仙道修行之萬法,盡出門中。
門框也已經演變成了漢白玉般的材質,形成一個巨大的石拱門,立於世界最高的山巔。門中出來的生靈,叩首而拜:“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秦弈等人都沒有聲音。說真的,很震撼,即使出自自己手中,還是很震撼。畢竟不是完全由自己創造,而是依託了本就存在的畫界演化,依託了流蘇的空間之創,瑤光的時光演化。
這是大家一起的力量。
“要不要……”瑤光猶豫道:“我們在外域視角,或許可以多看幾萬年時光。”
秦弈轉頭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想看什麼,這種意境多沐浴一會兒,或者真有可能直證無上。
於是瑤光催動時光,大家眼睜睜看著遠古人類誕生,又看著門中再也沒有出現生命。
最後的生命是一對小女孩,梳著羊角辮手拉著手踏出門外,而造化之力彷彿隨著她們的出現而停止,就像奪走了天地最後的靈性。
天地之所鍾,造化之靈秀,時空的交會。
人族最後的近道者。
“你們為什麼是女的,不是一陰一陽?”有老人奇怪地問:“這不合乾坤之道,若有禍亂,必出其中。”
兩個小女孩一起鼻孔朝天:“要男人幹什麼?時空無垠,這乾坤都在我們腳下,誰在意什麼陰陽!”
外面流蘇瑤光一起抱頭蹲。
早知道不看了,太特麼中二了。
誰也猜得到秦弈自己注入的世界法則、萬般功法,這所謂天道,無情才怪!大桃花道才是此世最強道,不用懷疑。
“那……”居雲岫遲疑道:“門靈呢?”
“根本不存在所謂的門靈。門靈其實就是世界意志,但此世的意志並未具現意識,不像冥河這樣成了人形靈體,只不過是一種悠悠的意,結合了所有法則在其中,也就是大家常說的天心悠悠無偏倚……事實上這個天道認知是對的,只不過……”秦弈笑了一下:“連天道都是我們自己創造演變而出,我們為什麼要學天?”
“……”
“其實我的靈魂根本沒有什麼特殊的來歷,就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華夏人……如果要論因果,我的穿越才是一切的起點。只不過這個起點與常規認知不同,你們知道莫比烏斯環麼?”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意思,無非是和光光做的瑤池水迴圈一樣,誰是始,誰是終?”流蘇笑笑:“不必糾結,因為我們已經跳出了這個環。”
就像畫中人,終於跳出畫外看畫。從處於莫比烏斯環,變成了手握這個環。
此後的事情,便開始與畫無關。
這才是彼岸。
“感受到了嗎?”秦弈伸出手掌,看著手心裡的星空變幻:“這是無上。”
從始至終,始末徹底開朗。
熟悉的神話生物,熟悉的中文,熟悉的佛道經卷……全是秦弈親自鋪灑而下的紛揚之雪。數番感悟這種雪落之意,如同看見文字鐫刻於金箔,那都是因果牽引,直引靈臺。
可以說秦弈很早開始就有了這種模糊的猜想,從開始畫東西記錄見聞開始,內心潛意識就隱隱在等著這一刻了。
也沒有什麼“道果”……道果就是無上,屬於沐道而生的人們在“胎光”的意識深處,對於創世根源的指引。
當初羅睺想吞噬世界本源而證無上,本質和這相似,其實都是想要體驗這個世界從無到有的因果過程,把創世紀的體驗“吃下去”。
而此刻大家都體驗了這個過程,不是“吃下去吸收”,而是親自這麼操作過一回。
於是無上之意便入心田,那便是道。
此刻或許不算真無上,比如能量此時未達,應該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閉關消化期。但在意上,這絕對是超過了羅睺此刻號稱的半步,因為羅睺肯定沒到這個級別。
當某日徹底消化,那或許就可以不借助畫界,憑空創世了。
當一個人的修行到了憑空創世的層面,那便是造物主,自然就是“沒法更高了”,是為無上。
最多也就是創世的大小體量區別,同境界內的小等級差異而已了。
不僅是秦弈,所有人都有所得益。提供時間催化與空間擴張分割的流蘇瑤光同樣陷入了無上之意裡,提供了畫卷基礎的居雲岫直接入定。
連清茶都有所得,渾渾噩噩地正在鬥雞眼,好像正在大境界突破。
其餘觀摩始末者,盡數陷入感悟之中,一時半會集體鴉雀無聲。
倒是得益最大的秦弈自己清醒得最快。
因為他始終有數,幾乎就是做好了準備來的。
看看大家幾乎都在沉浸中,秦弈想了一想,沒去打擾,虛空劃線設了一個陣法給大家做防護,身形一閃不見。
羅睺重新陰陽合一,正在療傷。
既然到了十八萬年前,其實對他也有好處,至少可以離開曦月的太陰領域,讓他的陰陽可以重新融合。只要傷勢復原,彌補了元神缺失的破綻,到時候再戰也不會被曦月的太陰領域影響到了。
而且十八萬年前,還有另外一些萬界投影可以回收,藉此彌補傷勢。
所以他躲得遠遠的,試圖先恢復了再說。
理論上回到這時空,似乎對他才是更有利……怎麼想也不覺得秦弈一夥人能在這裡短期內得到什麼突破,有意義嗎?
“這夥人確實厲害……”羅睺感受著體內的傷勢復甦,心中也有些天助我也的感覺:“可把我也拉到這個時空,自以為能保住他們的世界……那便是他們最大的錯誤了。”
“你們等著……”他依然在笑:“你們面對的我,從來不是全盛……不出旬日,你們就會知道自己是多麼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