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寫了以後告訴我。”
他說:“我要坐你旁邊。”
百里顰戰戰兢兢微笑著目送李溯回過頭去, 腹誹漫到咽喉, 她狐疑不決, 李溯是這種人嗎?
但她打定主意,換個座位能遠離些也不錯,因此乖乖照辦是不可能的。
百里顰和樂小可約定好同桌。寫完後, 她就委託小可交了上去。隨後再向李溯撒謊, 說自己沒有寫。
她眼睜睜看著李溯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隨後,他似乎寫了什麼,然後起身, 兀自走到王璐座位邊遞給她。
王璐看了眼那張紙條,緊接著有意無意瞄了一眼百里顰,沒說什麼,就這樣把紙條收下了。
等到晚自習上課前,百里顰實在控制不住好奇心,趁著李溯沒來,主動出擊去找王璐:“班長——”
還沒說清楚來意,也無需找什麼理由,王璐開門見山:“你總算來了。”
百里顰:?
王璐把單獨擱著的紙條往外一抽:“這要我怎麼拿給老師?”
只見白紙黑字,有待填寫座位意願的紙條上,李溯潦草的筆跡寫著“百里顰旁邊”。
百里顰無言以對,王璐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你可長點心吧。”
“對、對不起。”百里顰垂頭喪氣地回答。
她把李溯那張紙條接過去,偷偷摺疊好塞進手心時,百里顰抬頭,恰好和今天值日、所以正在清理講臺的冉志因對上視線。
不過,今天的冉志因一改常態,不僅沒活躍地和她打招呼,甚至一言不發,直截把頭埋下去了。
百里顰正納悶,就見到王璐摘下眼鏡,用眼鏡布仔仔細細擦起鏡片來。
“之前因為喜歡他,所以連帶李溯違紀什麼的,我有時候也忍不住偷偷放水。”王璐面色寡淡地說。
百里顰看向她。
“結果呢,”在這間學校裡,王璐或許也找不到除百里顰以外的傾訴物件了,因而此時格外坦誠,“人家對我的喜歡就跟遇到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有太多不如願了。
百里顰抬手放到她肩膀上。
她回去座位上,想跟李溯談談換座位的事,但卻整整一個晚自習都沒見到他人影。
羅斌早就拿他沒轍了,除了該扣分扣分,別的什麼都做不了。
經過一個多學期,百里顰已經弄清了老師的值班表。當她想起今晚林浩坐班時,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決定了找李溯的方向。
第二節晚自習過後,百里顰在眼保健操時間就溜出教室。
科學館裡靜悄悄的。
走進教職員辦公室時,裡面空無一人,最先吸引百里顰注意的,是角落裡擺放著的亞克力整理箱。
箱子裡的動物正在碎紙和沙子間來回打轉。
百里顰忍不住走過去。
“這是——”
“這是李溯養的沙鼠喔。”背後傳來林浩的聲音。他站在門口,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
“李溯的?”
“嗯。差不多高一剛開學的時候,他問能不能放到我這裡。”林浩笑著走進來道,“最近我愛人回國,他很怕老鼠,所以我就帶到學校來了。對李溯來說,看它們也方便很多。”
她懵懵懂懂回頭,繼續認認真真端詳那些皮毛光亮的小動物。
“我先去開會。”林浩說著,從桌上取了一份檔案就離開。
百里顰彎著腰看了許久,直起身時,總覺得眼前一下暗了許多。
“一開始只有兩隻的,”李溯無聲無息地靠在門口,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站在那的,“很難想象吧。”
“生了這麼多嗎?”百里顰問。
李溯緩步朝這邊走來。
“嗯,”他說,“本來以為是兩隻母的。”
他走到整理箱邊蹲下,開啟蓋子後抓了一隻出來。
“以前家裡還養了貓,經常會去撞沙鼠的籠子,弄得它們到處跑。”像想起什麼有趣的回憶,李溯邊說邊笑起來,“不過它們比較笨,基本逃不了多久。”
這倒叫百里顰有些微妙。她知道李溯喜歡動物,但之前去他家時,那簡約到莊嚴的擺設著實嚇了她一跳。在那種地方養寵物無疑有些格格不入。
“你還養過貓?”她問。
“上了高中以後我不在家,沒人照顧,只能送給別人。”
百里顰站在他身側。她是站姿,從高處往下,能看清他頭頂的髮旋與細密如屋簷般的睫毛。
李溯倏然側過頭,朝她拋來笑臉的同時問:“你喜歡嗎?”
她心跳到瀕臨停止。百里顰懷疑自己生病,病到無可救藥,面對李溯時便被心悸、眩暈、口齒不清等多重不適感襲擊。
下一秒,李溯貼近亞克力板,在沙鼠把爪子拍向這邊時微笑:“沙鼠。”
百里顰回答:“……確實很可愛。”
他們步行回去上餘下的晚自習。百里顰把他更換座位的紙條還過去說:“這個。還是不要給羅老師看到比較好。會惹很多麻煩的吧。”
有關這張紙條會落到她手裡這件事,李溯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他們繼續朝前走,差不多到教學樓前時,李溯才開口。
“送走貓的時候,”他說,“我哭了。”
“咦?!”百里顰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李溯一臉平靜,繼續說下去:“哭得還挺厲害的。”
儘管百里顰非常努力,但卻還是難以想象李溯“哭得很厲害”的樣子。她懷疑他在說謊,但又不明白他說謊的理由。
“因為很丟臉,”李溯說,“所以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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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生也不是沒有重要考試的。
在高三的高考結束後,高二年級立刻就要進行高中畢業水平考試,從此晉升為準高三,而暑假究竟能放多久也說不定。
文科生們不得已需要撿起丟掉一年的理化生。這對百里顰來說,著實是件不怎麼令人高興的事。
她和孟修交換了文綜和理綜的筆記。看著闊別已久的公式和實驗圖,百里顰忍耐著頭痛抄寫。
李溯坐下時問:“這是什麼?”
她實在被折磨得沒力氣抬頭:“最基礎的物理筆記。我要趕緊抄下來,然後還給孟修。”
他稍加回憶,想起前兩天胡姍似乎也發訊息問他需不需要,不過被他拒絕了。
隨意掃了眼她在抄的內容,李溯問:“動量守恆也要考?”
百里顰有氣無力地反問:“動量守恆是什麼?”
“就是你現在在抄的那個。”他回答。
她連自己在抄什麼都不知道。
無靈魂的機械式複習罷了。
百里顰總算把筆一扔,認栽似的將額頭磕到桌上:“李溯,為什麼只有你什麼都很擅長啊——”
他坐下來時風輕雲淡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