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知道自己的娘有點兒喜歡誇大,喜歡到處去炫耀。在桔子裡沒有多大的事情,村民們哪怕再有意見,也不會真告到革委會去。就算真有人小心眼,告到了革委會,也會有村支書大隊長們攔著,不會真整出什麼大事。
但這會,卻是完全不一樣了。
此時此刻,他們面對的是公社的最高領導,那是實實在在的公社一把手,可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夠抵抗得了的。
這時,他後悔了。
他不應該不阻止著點娘,不應該任由娘在那裡說著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宣傳迷信,這是多大的一頂帽子啊,扣在人身上,那是想取都取不了的。
損害的可不只是兩位老人,還有全家人都得跟著一起被牽連。
一起被嚇著的,還有蘇老爹和蘇勤他們夫妻,這迷信的一頂帽子扣下來,傷的可不只是蘇老太一個人,還有可能連其他人都要被牽連。
第24章 搬家
蘇成才有些急,朝蘇勤不停地睜著眼睛,擠眉弄眼的,只希望他能夠在李書記面前說說好話。
倒不是說他不能上前辯解辯解,但是他的身份和蘇勤又如何能夠比呢?二哥那可是李書記的恩人,哪怕是看在這份恩情的份上,李書記都不會跟娘計較。
如果真的給娘定了所謂的迷信罪,那他們幾個兄弟也都吃不完兜著走。不管他們是不是分家了,那跟爹孃的關係是分不開的,血緣的關係斬不斷。
宣傳迷信一旦被定了罪,那就是會被劃入黑五類的一種,哪怕沒有被劃為黑五類,他的前途也徹底毀了,還想在城裡找工作呢,想都不要想了。
這一急,他差點就要出聲提醒蘇勤了。
蘇勤一抬眼就看到了三弟朝他這邊遞過來的眼神,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三弟因為什麼事情著急。
在他的印象中,三弟那是真的從來都是最冷靜的人,記憶中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倒他,這會他竟然會急成這樣?
他在心裡嘆了一聲,望向李書記:“李書記,我娘她就是個鄉野村婦,她不知道什麼是迷信,她這只是一個奶奶對孫女的疼愛而已。你看,能不能看在一個老人出於疼愛孫女的份上,饒過她這一次?我向你保證,不會讓她犯第二次錯誤,一定會看著她。我爹我大哥三弟他們也會看著我孃的。”他不知道李書記能不能賣他這個面子,不管怎樣,他都想試試。
蘇晚晚可好奇了,這老太太是真的暈倒了,還是假裝的?她趴在陸思華的懷裡,往外面看,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蘇老太那眼皮下轉動的眼珠子,就知道那絕對是裝的了。
想想也好笑,這個老太太,見有災難要降臨了,就直接裝暈。難道不知道,就算她裝暈了,如果李書記真的要怪罪的話,她裝暈也沒有用的。甚至,還會連累到其他人,蘇父也會受到連累的。
哪怕分家都沒有用,血緣關係斷不了,就算斷絕關係都沒多少用,一樣能夠被連累到。
這也是為什麼連一向冷靜而事不關己的三叔也開始急了的原因吧?畢竟,這件事情牽扯得太廣,可不只是老太太會倒黴的事情。三叔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只不過,三叔畢竟還是年輕了點,哪怕書裡寫的他再怎麼讓人忌憚,他現在也才只有十八歲。他還沒有進入社會,被社會真正的染黑,哪怕有著心機,那也只是小心機,還算不得什麼。
但她不認為,李書記真的會對老太太懲罰什麼,畢竟爹在李書記這是恩人身份,他再想懲罰老太太,也會顧及到爹的處境。總感覺,李書記那是在故意嚇著老太太,也有點兒為爹出頭的感覺。
果然,如蘇晚晚所料,李書記聽了蘇勤的話,臉上的表情緩了下來,沉吟著說:“看在蘇勤同志的面子上,我可以饒過老太太一次,不再將她交給革委會。但是隻此一次,絕對不能再有下一次。迷信宣傳,那是多嚴重的事情,這是四舊,封建迷信最要不得,毛主席可是說了,破除迷信,解放思想,這思想不解放,那就是罪過。”
蘇老爹連連稱是,向李書記保證著:“我一定要督促著老婆子,不讓她再搞這些迷信思想,絕對不再說什麼福氣不福氣的。我們要信黨,一切以黨的指示為目標。”
其他人也保證著,這才讓李書記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李書記望向崔警官,“崔警官,你看怎樣?”
崔警官說:“這件事情,我們可以暫且記上一筆,就看她日後的表現,如果再提什麼福星之類的迷信,下一次誰求情也沒有用,直接交到革委會去,讓革委會來教育她,到底是要不要迷信。”
蘇勤說:“李書記你放心,我們會管著,再不會讓她做這樣的傻事。”
他書記這才滿意地崔警官對視了一眼,跟著蘇勤去了二房那邊,可不管蘇家其他人那眼巴巴的眼神。
他這次過來,本來就是過來找蘇勤一家的,可不是在那邊陪著其他人說話的。
之前沒有動,那是因為蘇勤還沒有回來,這會回來了,他怎麼可能還會坐在上房那邊,陪著蘇老爹他們呢?
雖然說,蘇家那個老三是個讀書人,說話很有分寸,但是就剛才他跟蘇勤擠眉弄眼的樣子,以為能夠瞞得過自己?他只不過不說而已,給他們留一個面子。
可不管其他人怎麼留他,他和崔警官都和蘇勤回到了二房。
二房的房間很小,沒有專門的客廳,有點兒窄小,但是李書記並不嫌棄。
他看上的人,哪怕家裡再窮,他都覺得坐在這裡比上房那邊寬敞的客廳要來得舒服。
“小蘇,你該搬出去,建個新房了,這樣窩在這裡,我都替你看著憋屈。”李書記說。
崔警官也道:“李書記說得沒有錯,你們家一大家子的人,就住在這幾平方的房間裡,不覺得憋得慌嗎?搬出去,你們村子裡就沒有宅基地嗎?建個新房,哪怕是搭個茅屋,都比現在強。”
作為外人,他們不能說什麼,但是就剛才那陣式,他們都為蘇勤叫不平。他們是把蘇勤當自己人,才會這樣勸著他,如果換作別人,他們懶得管才怪。
“李書記,崔警官,你們說得對,我也知道住在這裡總不是辦法,搬出去才是最要緊的。我本來就想著,先把戶口分出來,再跟支書老山叔他們說說宅基地的事情。建個新房,目前手頭有點兒緊,建個茅屋我怕委屈了思華他們娘幾個。”蘇勤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是怕委屈了妻兒而已。
“你以後就叫我李大哥,不要叫李書記,生分了。我跟你一見如故,就當兄弟一般吧。”李書記說,“你現在這樣就不委屈了?連我這個外人,都感覺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