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一個優雅浪漫的動作,為什麼楚大領導做起來,蘇小匪有種掛在冰山上的冷凍感。
像是隨時要被寒氣入侵了一樣。
身後的人開始三三兩兩湊一堆小小聲議論。
“這該不會就是那鮮少露面的蘇容吧。”
旁邊的人一下捂住他的嘴:“噓,你現在還敢直呼她全名,不想活了。”
“不是說楚少夫人醜的不堪入目嗎?這乍一看,雖說沒有多美,但清秀一詞還擔得起,不至於入不得眼啊。”
“就是就是,那大眼睛也水靈得很,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人。”
一男子憤憤道:“楚少爺似乎還挺關心少夫人的,溫柔體貼。方才誰說少夫人使妖術,簡直胡扯,楚少爺那麼英明神武的人像是會被這種下三濫招式所迷惑的人嗎?”
“而且看楚少夫人小鳥依人地偎在楚少爺的懷中,哪有半點惡毒的模樣?這說書先生也太不靠譜了。”
隨即一大波人討伐被拖下去的說書人。
所以說輿論啊,都是掌握在強勢的人手中的。
走到馬車邊,蕭一率先開了車門,楚亦將手中的蘇小匪往裡面一扔,蘇小匪就這麼順勢滾進了馬車。
眼疾手快地扶住車沿,這才堪堪穩住身形,哪個不長眼的說楚亦溫柔體貼來著,蘇小匪輕啐,溫柔個鬼,全是假象!
“過來。”大領導又在下命令。
“幹嘛?”蘇小匪對他攢起的那一點點的感激早已煙消雲散,看著楚亦陰晴不明的神色,吶吶問道。
蘇小匪以為他又該要陰沉著臉,沒想到楚亦再不說話,直接自己挪了位置過來,略微彎了身子去檢視她那被捆得大了不止一倍的小腳。
大掌隔著紗布按了按,蘇小匪呱呱直叫,“疼疼疼!”,那是受了傷的腳,不是待啃的豬蹄!
楚亦沒理會她,又換了幾處在按,蘇小匪掙扎著想抽回腳,卻被楚大領導強制摁住,動彈不得。
“別動。”
蘇小匪哇哇大喊,類似被棒槌在腳上砸的感覺,還指望她能靜若處子?
“疼!”痛得眼淚都出來了,蘊滿了眼眶。
罪魁禍首居然陰測測地回她一句:“活該。”
靠靠靠,蘇小匪咬著衣袖,真想一拳頭揮過去啊,如果她有這賊膽的話。
楚亦按了半天終於停手,直起身子隨意地倚在車廂上,悠悠道:“原來,是真的沒傷到骨頭。”
她竟無語凝煙。
馬車在楚府前停下,楚亦率先下了車,留她一個暫時性的殘障人士在上面,拂了拂微皺的衣袖後,這才緩緩伸出手去準備扶蘇小匪下車。
蘇小匪內心怨氣沖天,扁嘴道:“蕭一,過來給我搭把手。”
蕭一置若罔聞,對著楚亦施了一個禮,“少爺,我先去馬廄餵馬了。”
“恩。”楚亦收回手,看著氣急敗壞的蘇小匪,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蕭一,你你你……你……”居然堅定不移地倒向惡勢力,一點人文關懷都沒有。
“怎麼樣?”楚亦看好戲般地環手置於胸前,“還想下來嗎?”
蘇小匪一咬牙,眼神躲閃,不甘願地屈服道:“楚……楚亦,幫忙……扶我一把!”
“現在倒是客氣了。”楚亦似笑非笑,“可惜我不大想扶了。”
小人!偽君子!無恥之徒!卑鄙傲嬌男!該死的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
蘇小匪暴脾氣上來,沒好氣道:“不幫就不幫,閃開點。”
徑自往前挪了一些,手心撐在馬車外板上,閉著眼睛往下跳去。
結果意外騰空,身子在空中轉了一個弧度,雙手憑著本能搭上對方的脖頸,蘇小匪睜眼,又被公主抱了。
毫不意外楚亦的臉色差到極點,抱著她站在原地緊抿薄唇,蘇小匪別過頭去,自己說了不想扶,她跳下來又擺著臭架子,大領導簡直不講道理。
氣氛僵持了一會,楚大領導終於挪動尊步,往府內走去。
蘇小匪不得已靠在楚亦肩上,餘光一瞄,瞧見門口那小侍衛一臉呆滯宛若見了鬼的模樣,不知是在震驚他家冷酷的楚少爺破天荒抱了一個不受寵無地位的正妻,還是在震驚這名正妻被抱了之後居然露出一副“不如去死”的恨恨表情。
楚亦直接將她抱回了錦華軒,說是要去馬廄餵馬的蕭一此刻正在錦華軒內放了盆熱水靜靜候著。蘇小匪眼刀甩過去,餵馬?看不出來一副正義化身的面容扯起謊來倒是駕輕就熟,明練得很。
“帶我來這做什麼?”
楚亦沒回答,又是一扔,把蘇小匪扔在靠椅上。
“嘶”蘇小匪齜牙咧嘴地摸摸小腳,又“哎呦”一聲摸摸碎成兩半的屁股,臉蛋皺成一團。
楚亦在她對面坐下,隨手拉過一張凳子,將蘇小匪那隻英勇負傷捆成粽子的腳放在凳子上,一言不發地就開始解層層紗布。
拆到後面楚大領導有些不耐煩,“怎麼綁這麼多。”
蘇小匪撇嘴,上道地沒再接話。
又拆了一會才終於見底,腳裸處已經腫得看不出原樣,顏色烏青,倒是和楚大領導此時的臉色一模一樣。
“剛剛冷敷過了?”
“恩。”蘇小匪甕聲甕氣地點頭。
楚亦伸出手,蕭一立馬擰了條熱毛巾遞上,大領導對摺一下,覆在烏青的地方,“冷敷完了該用熱水及時處理。”
蘇小匪暗自排腹,就算沒碰上楚大領導,她自己回了半夏居也會懂得用熱水,還不用在這看他眼色,弄得渾身都不自在。
“蘇容,你膽敢再動一下,我把你扔去馬廄裡餵馬!”楚亦不要臉地利用武力優勢恐嚇她。
蘇小匪果斷不動了。
熱水敷了一會兒,小腳上的疼痛感消了幾許,就連顏色也淡了下去。
楚亦認真地更換手中毛巾,以保持足夠的熱度,蘇小匪心頭一動,其實……其實楚亦對她雖不算好,但好像也不算太壞。
蕭一充當助手,瞧準了適當時機拿出一瓶藥遞過來,楚亦頭也不回地將毛巾拋進銅盆,打開藥瓶聞了聞,然後淡漠地放在凳子上,“自己塗。”
為什麼每次她覺得楚大領導終於有點人性的時候,總會有某些殘忍的行為和言語將她從幻想拉回現實。
好在她韌帶夠軟,腳直直架在凳子上,身子彎下去也依舊能輕鬆夠到腳裸。白色藥瓶裡不知裝的是什麼藥,聞著不大好聞,但均勻抹開後卻有種淡淡的香氣存在。
瞥了一眼一臉嫌棄地拂去衣服灰塵的楚亦,蘇小匪寒毛豎起,應該……是好藥吧。
一用勁就疼得厲害,蘇小匪只好慢吞吞地小心抹著,生怕一個不留神,戳到痛處。
楚亦全程冷眼旁觀,從她抹藥到纏紗布,再到固定,然後小心翼翼地抓著桌角站起,然後跳了幾步,然後……
楚亦下逐客令道:“弄好了就趕緊給我回半夏居去。”
“……”蘇小匪是真的很想揍他啊!
一跳一跳地回了半夏居,紫荊和昀娘看到她踉蹌的姿勢,驚得趕緊過來攙扶。
昀娘急道:“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出了一趟門怎麼回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是啊,小姐,你不是說去送送那個叫林宏的小農夫嗎?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