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是趙郗折返回來,她便背對著窗道:“我都聽見了,別躲了。”
說著就要轉身,但窗外的人連忙出聲阻她:“別轉。”
趙宜安一愣,是趙陸的聲音。
她停下動作,遲疑問道:“小陸?”
趙陸在窗外點頭:“是我。你都聽見了?”
撥出一口氣,趙宜安隨口問他:“怎麼不讓我轉過去?”
身後的回答一本正經:“新婚前夜,新郎與新娘是不可相見的,那樣不好。”
趙宜安笑得開心:“那你不是見到我了?”
趙陸仍舊神情認真:“你未見到我,那就不算。”
“隨你。”趙宜安立在房內,“你過來做什麼?”
趙陸語氣溫和:“我不放心,過來瞧瞧你。”
“我又不會跑,不放心什麼?”
“就是……”趙陸低下眼睛,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解釋,“就是心跳得止不住的快,不敢相信。”
隔著一道牆站著的趙宜安,似乎笑了一聲,她很快道:“你等等。”
又轉到屏風後。
從趙陸這裡望不見她,但知道她就在屏風那頭,趙陸便耐得下心等她。
隱隱傳來衣櫃開合的聲音,趙陸等了一會兒,忽瞧見屏風旁人影一動。
趙宜安走了出來。
她穿了一套紅色的衫裙,外面是一件同色的大袖,衣身上是欲飛的龍鳳。
趙陸忽然反應過來,她穿了高皇后做的婚服。
只是妝釵已卸,趙宜安就這樣半攏著長髮,朝他緩緩走來。兩年時光如流水而過,她越發美麗惹人心醉。
趙陸一動,急忙要偏過頭去。
趙宜安卻隔著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笑眯眯道:“已經看見了,來不及了。”
被她抓住的手有些涼意,趙宜安伸出另一隻手一齊攏住:“新郎官可別著涼了。”
趙陸對上她的視線:“不會。”
月光皎潔,遍灑銀輝。
趙宜安忽然笑出聲來:“兩個傻子。”
趙陸只是望著她。他高了不少,輪廓漸分明,是個成年人的模樣了。
“前年的七夕。”趙宜安微仰起頭,忽然一板一眼道,“你還尚未回禮呢。”
趙陸思緒翻湧,彷彿又回到燈火迷醉人的那一個七夕。
回哪個的禮?
是她送的同心結,還是親在他臉頰的那一下?
但他只怔了一怔,便反手握住趙宜安的,然後慢慢,慢慢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回這個,你要不要收?”
掌心下跳動明顯,趙宜安言笑晏晏:“花言巧語。”
卻叫她喜歡。
立了一會兒,趙陸就催她:“回去罷,莫吹到夜風。”
“你也早些歇著。”趙宜安認真叮囑他,“明日一定要按時來接我。”
“好。”
弘治三年,九月十四,大吉。
宣宗在這日迎定王幼妹為後,觀禮的百姓滿佔街巷,個個滿面喜色,在禮隊遠去後仍悄聲接耳。
“好漂亮的車馬,可惜我只瞧見了一點。”
“要是瞧見了全部 ,羽林軍早將你捉走了。”
“若我以後能有這樣的萬分之一,我都心滿意足了。”
“別做夢了,”有人推了她一把,“陛下與娘娘姻緣天定,你哪兒來那麼好的命?”
“哼,但若無人力,天定的緣分也無用。”
“呸,你真想被羽林軍捉走?快些回家罷。”
推推攘攘,拌嘴的小姊妹挽著手臂往回走。
人潮擁擠,很快就望不見她們的身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