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一樣小聲許願:“上天有靈,將公主早日送回來罷。”
四周靜悄悄的,鳴蟬尚未醒來,小順心收回目光,看著前方無人的路開始走神。
恍惚間,卻望見路的盡頭轉出一個人影,衫裙在她身上猶如輕雲,要是沒有腰間的禁步壓著,彷彿隨時都能登仙而去。
小順心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置信。
“公、公主!”
小順心打了個結巴,猛地從石階站起,眼前一暈,他閉了閉眼,狠心劈了自己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
“真的,是真的……”小順心沒忍住,涕泗橫流朝著前方的人影奔去。
然後被忽然出現的趙郗乾脆利落推了個狗啃泥。
作者有話要說: 趙郗:嗚嗚嗚臭妹妹。
☆、十一歲
小順心捱了一記,四腳朝天摔在地上。來不及喊疼, 他就被面前的人吸引住目光。
“四、四皇子!”
瞪大了眼睛, 一骨碌翻了個身跪下,小順心喜氣洋洋:“奴婢拜見公主, 拜見四皇子。”
“咳。”金公公立在眾人身後, 見狀, 掩唇咳了一下。
小順心嚇了一跳,偷偷抬起眼皮,瞧見湖陽公主邊上還有一個人。
衣襬上用同色的繡線繡了龍紋,若不是湊近了,任誰也瞧不出來。
小順心一個激靈, 忙收回目光匍匐在地:“奴、奴婢拜見陛下。”
趙陸並未做聲, 倒是趙郗哼哼了兩下:“起來罷。”
眾人皆立在殿前,趙宜安不開口,誰也不敢先出聲。
玉禧殿仍舊富麗堂皇, 牆邊還依著湖陽公主的性子, 整整齊齊擺了一排大缸, 養著文君拂塵和觀音蓮。
司苑局的人常來照看, 這幾缸蓮花並沒有因主人不在而失了顏色。
趙宜安轉開視線,往前邁進正殿。
明間寬闊敞亮,直殿監的小太監才來灑掃過,香幾小桌,每樣皆一塵不染。博古架上的珍珠瑪瑙,琉璃香扇, 還是擺放在原先位置,熠熠生輝,一動都沒有動過。
趙宜安便扶著架子從旁走過,又去暖閣望了望。
趙陸就在她身後跟著,才瞧見趙宜安進了暖閣,趙郗忽然上前擋住他,硬邦邦道:“怎麼可以進女孩子的臥房?”
明明早上他才死皮賴臉蹲在妹妹的房間不肯離開。
趙陸對上他的視線又離開,輕輕“哦”了一聲,倒乖乖站在原地不動了。
趙郗勉強點點頭,側身掀起珠簾,朝著妹妹的身影快樂喊道:“宜安,哥哥來了!”
聽見他的聲音,趙宜安並未應答,趙郗便委委屈屈蹭上去問她:“你怎麼還給趙陸小魚了?”
趙宜安在馬車上睡著的時候,趙郗百無聊賴,盯著趙陸的臉走了神。
長得倒是不賴,不過好歹這小混賬身上也流了同自己一般的血嘛,自己貌盛潘安,趙陸再怎麼長也差不到哪裡去。
身份?雖然生母地位卑下,但也是先帝第七子,如今大周的天子,手上握著沈家軍一支,可謂實力大盛。
趙郗嘖了一聲。
勉勉強強也過關吧。
性子嘛,小時候慣會做小伏低,瞧上去喜愛極了宜安這位姐姐,處處唯她是從,宜安不耐煩他,他也懵懵懂懂往她身邊貼。不過長大可不好說了。
尚待研究。
趙郗摸著下巴,忽然瞥見少年腰間的掛墜。
他微微一愣,轉眼間目眥欲裂。
“這不是我才有的待遇麼?什麼時候跑到他身上去了?”趙郗繞著妹妹轉圈,又想起什麼的似的,恍然大悟,“以前沒有的,所以是你才做的是不是?”
那就是妹妹失憶的時候。
趙郗一面擼袖子一面憤憤:“是不是他脅迫你了?我現在就去搶回來!”
趙宜安被他吵得頭疼,穩了穩心神,轉過身對趙郗露出一個笑:“我有些渴,哥哥替我去小廚房瞧瞧,有沒有飲品可用,最好是冰過的。”
聞言,趙郗一喜,馬不停蹄應下來,又風風火火朝外跑去。
趙宜安不在,玉禧殿的小廚房自然沒開,趙郗要尋東西喝,只能去御膳房調過來。他這會兒又正是不喜歡趙陸的時候,不想用趙陸的人,而小順心還要留下伺候妹妹,最後趙郗昂首挺胸,走過了候在臥房外的趙陸一行人。
他才走不久,珠簾一撞,趙宜安輕輕歪著頭:“你不進來麼?”
金公公領著人侍立在外,趙陸雙手垂在身側,跟著趙宜安進了暖閣。
暖閣裡的冬被已經換下,紗簾也換了新的,不過因為無人居住,所以並未燃香。
趙宜安行至窗前,從這裡望出去,就能瞧見牆邊一溜的荷花。
她轉過一點身,倚著窗,望向身後的趙陸。
趙陸不明所以,只安靜等著趙宜安信步閒逛,然後他就聽見趙宜安忽然淡淡道:“撞的是頭,嘴巴倒不會用了?”
她微微向下撇了嘴角,瞧上去氣勢攝人,是不好相處的模樣。
趙陸一愣,抬頭對上趙宜安目光。
她略挑眉:“不是你說的?”
是,自然是。
手腳發僵,趙陸垂首承認:“是我說的錯話。”
趙宜安便緩緩靠近他:“還有呢?”
被她步步接近的趙陸,低著頭,整個人無從躲藏,只曉得照著趙宜安的話往下說:“還將人都趕走了。”
“哦,將人都趕走了。”趙宜安一面點頭,一面道,“才受傷昏了一夜醒過來,可憐見的甚至忘了自己是誰,結果她的弟弟卻將照顧她的人都趕得一乾二淨。”
“……不是。”
趙宜安哼出一聲:“哪裡不是?還要犟嘴是麼?”
趙陸垮下肩膀:“不是弟弟……”
“就是弟弟。”趙宜安攔下他的話,“幼稚、記仇,還要騙人!”
趙陸連連敗退,額間滲出汗珠:“是……”
“幼稚在哪兒?”
少年面色蒼白:“……還以為她失憶了就能一直喜歡我,一直留在我身邊。”
趙宜安微怔,很快又問:“記仇,在哪兒?”
“明明找我是最快的,偏偏輾轉去尋姓溫的紈絝來救她。他有一張好臉,我也、我也有……”
聞言,趙宜安神色古怪起來:“那騙人呢?”
“騙她是磕頭才受的傷,”趙陸盯著自己的衣襬,開口喃喃,“還自欺欺人封了湖嬪,不敢告訴她真相。”
臉上一熱,趙陸回了神。
趙宜安摸著他的側臉,一雙眼睛圓圓的,神情認真,注視著他。
“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真相?”
趙陸抿唇。
見他不回,趙宜安又輕聲問:“是去歲麼?”
是去歲周太妃揭發湖陽公主身世,趙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