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以,你隨意。”醫生猶豫了一下,第一次有人向他提這個意見,但是他也能理解“一個父親”這個時候心理的壓力和痛苦,說完只有站了起來把身後的窗戶給開啟,然後重新坐下。
“醫生,接下來該怎麼治療?治療的過程痛苦嗎?如果太痛苦的話……能不能選擇一些痛苦比較小的治療辦法?”徐薇一邊強行忍住眼淚一邊問著醫生。
“這個……徐女士,我給你好好講一下接下來的治療方式……”
醫生與徐薇兩個人在談著接下來的治療,說是治療,其實也就是護理,最多算是消極治療,說的直白點就是在等死。
王文斌坐在那抽著煙,沒有說話,也根本就沒有去聽徐薇與醫生之間的談話內容。
一根菸抽完了之後,王文斌忽然開口打斷了醫生與徐薇之間的談話直接問著:“醫生,你前面說了,這個陌生人之間骨髓匹配的機率是萬分之一,也就是說我找一萬個陌生的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來抽血匹配就能找到一個骨髓相匹配的人是不是?”
醫生和徐薇都被王文斌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給整懵了,半響後醫生才道:“不不不,王先生,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這個萬分之一是機率,而且是個籠統的說法,不是一定,就像我們的中華骨髓庫裡有這麼多的骨髓樣本,但是卻一個與你女兒匹配的都沒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不是我打消你的信心,我只是說一下我作為醫生這個職業該說的,王先生,你的想法可能很難有效,機會渺茫,沒有多少可操作性,這麼說吧,無親緣關係的人匹配的機率本身就非常非常低,你就算真的能找到一萬個人來做這個配型,找到合適的可能性也不大, 而且你真的能找到一萬個人來做這個配型嗎?這幾乎沒有任何可操作性。”
“另外,時間上也不夠,按照你女兒目前的情況來說,你必須在兩個月之內找到合適的骨髓源,我盡最大的努力同時也要祈禱你女兒自身的堅持,三個月之內能夠進行移植手術那麼還有救,一旦過了三個月,她的身體狀況就肯定不可能進行移植手術了,一旦她的身體狀況下降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使你找到了骨髓也不能移植,因為那個時候進行移植手術就等於是提前殺了她。我說的這三個月時間是最理想的情況下,正常來說也就兩個月吧。總之就是說,最好的情況就是你必須在兩個月之內找到骨髓源還有搶救的可能,兩個月,上萬個骨髓樣本,你覺得可能嗎?”
“即使你真的能在兩個月之內找到上萬個樣本,可你想過沒有?這麼高頻率的配型哪個醫生承受的了?根本就不可能有這麼多的醫療裝置、醫療資源以及人員來給你做配型的。就我們所知的,我們醫院做一個配型等到出結果一般是一週時間,當然,如果你能找到關係這個時間可以稍微提前,但是總是需要時間的。王先生,還是那句話,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作為一個醫務人員我得提醒你,你的這種辦法可能性很微小,幾乎沒有。”醫生向王文斌詳細地介紹著。
聽完醫生的介紹王文斌的心涼了半截。
王文斌對醫生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與醫生握了握手:“我明白,謝謝你了醫生,真的非常感謝你。”
“哎,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孩子一直都是我的病人,這麼小的孩子,我沒能把她挽留住我也很自責,但是……可能孩子真的運氣很不好吧,自己的親人沒有配型成功的,連骨髓庫裡面一例相近的都沒有,這種情況其實很少見,即使沒有完全配型成功的,哪怕是相近的只要達到了配型的可能性我們都可以試一試,起碼還有一定的機率存活,可是一例都沒有,我也已經盡力了。”醫生也發自肺腑地對王文斌道。
“謝謝,我知道,非常感謝。你們先聊,我出去抽根菸。”王文斌勉強地對醫生笑了笑,然後握了握徐薇的手,轉身走出了醫生的辦公室。
來到了安妮的病房,病房裡保姆坐在床邊守護著小安妮,彭夢佳依舊是站在病房的窗戶邊發呆,而小安妮還沒有甦醒過來。王文斌看了看安妮,然後又慢慢地走出了病房,一個人走到了走廊外的窗戶邊靠在窗戶邊的欄杆上抽著煙,看著外面安靜而又喧囂的城市霓虹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文斌忽然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轉臉就看到徐薇在自己身邊站著,也靠在欄杆上。
“談完了?醫生怎麼說?”王文斌問著徐薇。
“還能怎麼說?只能這樣了,我讓醫生想想辦法,在保守治療的同時儘量減少她的痛苦,我希望她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我能多陪她一天是一天,但是同時我也希望她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開心的,而不是痛苦的。”徐薇紅著眼眶說著。
王文斌點頭,沒有說話,轉過頭繼續抽著煙,他心裡的沉重一點都不比徐薇少。
“文斌,謝謝。”徐薇側過身子把頭靠在王文斌的肩膀上溫柔地說著。
“謝我幹什麼?”王文斌伸手摟住徐薇,不是為了溫存,他知道此刻的徐薇需要一個肩膀依靠。
“我能感受到你對安妮的愛,我真的很感動,她不是你的孩子,跟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但是你卻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謝謝你文斌。”
“在我的眼裡,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王文斌回答的很肯定。
“謝謝。”徐薇很久之後才說出兩個字,兩個人就這麼依偎在窗戶邊,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文斌,你先回去睡覺吧,已經很晚了。”徐薇很久後對王文斌道。
“你覺得我回去能睡著嗎?”王文斌反問著,接著道:“就算不陪安妮我也得在這陪著你。”
“放心,我很堅強。”徐薇道。
“我知道,可是再堅強也需要有個人依靠。”
“進去病房裡吧,裡面有椅子有床,你去床上躺會兒。”
“你去吧,估計安妮快醒了。我就不進去了,彭夢佳可不希望看到我,我就在這坐會兒,正好我也想好好想些事情。”王文斌搖頭。
“外面涼,沒關係,病房裡有兩張床。”
“裡面不能抽菸,我在這抽會兒煙想想事情,你進去吧,不用管我,現在這個時候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進去吧,外面涼,你進去我就不用脫衣服給你穿了。”王文斌笑著對徐薇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徐薇看著王文斌,最後點頭,走進了病房,因為按照醫生說的麻藥甦醒的時間安妮快醒了。
那一個晚上,王文斌當真就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坐了一夜,整整抽了兩包煙,這期間徐薇出來了很多次讓他進去睡他都沒去,一個人坐在外面,皺著眉頭在想著事情。
彭夢佳中途也出來過兩次,看到王文斌坐在那又轉身進去了,眼神依舊是厭惡,不過看著王文斌悲痛的樣子她心裡也有些觸動,她似乎也感受到了王文斌好像真的不只是單純的為了錢而與徐薇在一起的。
王文斌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直坐到外面天大亮了才起身,腳都麻了。
他走進了病房,病房裡安妮已經睡著了,昨晚上醒來了,因為身體虛弱,大清早又睡了過去。與王文斌一樣,這一晚上其餘三個人都沒有睡,特別是徐薇,眼眶一直是紅腫的。
王文斌看了看,因為怕吵醒安妮便小聲地對徐薇道:“出去一起吃個早餐吧。”
“我不餓,也沒胃口,你去吃吧,吃完回去休息,她暫時已經沒事了。”徐薇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