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要面子的嗎?
好像——
的確不需要
“咳。”被迅速推舉出來的倒黴蛋代表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道:“其餘事都好說,就一樁,此次回京,望侯爺務必小心太子,莫要因為當年的舊怨……咳咳……而衝動行事吶。”
自接到密旨,這些話衛昭已聽了不下上百遍,此刻只漫不經心的“嗯”了聲,挑眉問:“還有呢?”
眾幕僚盯著衛侯溫柔把玩玉佩的手,不知為何,竟隱隱覺得如果他們再多說一句話,那玉佩必會化作奪命飛刀一氣兒削掉他們一溜兒腦袋,忙識趣的整齊劃一的搖頭。
保命要緊,保命要緊。
身為衛侯的謀士,骨氣與尊嚴這種東西,他們從來沒有。
……
散朝之後,穆允乘坐步攆前往羽林軍值房。
來往宮婢瞧見那一身明黃、白玉束腰、華貴無雙端坐在攆中的俊美少年,皆悄悄紅了臉龐,垂首不敢直視。心中惋惜,若太子是陛下親子,而非令人痛惡的武帝血脈,那該多好。
沒行幾步路,二皇子穆驍從後面追了上來,口中喊道:“殿下留步。”
內侍只能先停攆。
“見過太子殿下。”
雖然心裡很不服氣雀佔鳩巢的某人,穆驍還是忍辱負重的行了君臣之禮。
抬攆的內侍都很納悶,二皇子仗著生母蘇貴妃受寵,仗著外祖蘇家勢大,向來目中無人張揚跋扈,與太子很是水火不容,怎麼今日主動跑來搭訕。
穆允半眯著眼,眼皮都未抬一下,懶洋洋道:“有話直說。我體弱,就不下攆與皇兄回禮了。”
穆驍:“……”
還要不要臉了,去年西山秋獮,是誰一箭雙鵰搶了他的第一名!此刻竟有臉說自己體弱??
“嗯?”見穆驍久不說話,穆允終於輕輕抬了下眼皮,沒什麼耐心的道:“皇兄要是沒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啊。”
“等等!”
穆驍努力擠出一個笑臉,並努力讓自己笑得很真誠,道:“也不算什麼大事。定北侯回京的訊息殿下想必已然聽說了吧?聽說大哥和四弟五弟他們都備了禮物,不知殿下打算送什麼,臣提前探問清楚,免得逾矩。”
穆驍說完,便好整以暇的觀察穆允反應。
他當然知道穆允與衛昭之間的那樁舊怨,今日他過來的目的,自然也不是真的想探問禮物的事,而是想看穆允的笑話,好好出一出心中積攢多年的惡氣。
大皇子穆珏因為自幼在帝京為質,養了個多愁多病身,不堪大用,若無穆允,此刻一身明黃錦袍、端坐在攆上的本該是他,統領整個羽林軍的也該是他。
都是這個可惡的前朝太子不僅奪走了本屬於他的榮耀與尊貴,更奪走了父皇對他獨一無二的寵愛!一想到此人終於要倒黴了,穆驍豈能不喜。所以今日一下朝他便迫不及待的跑過來,想用衛昭來狠狠刺激穆允一番。
穆驍期待著能從對方臉上看到類似於驚慌或恐懼的神情,哪怕只是面色蒼白、唇無血色、身體些微的顫抖也可以。
然而,穆允只是淡淡“唔”了一聲,道:“皇兄想多了,父皇賜我的物件向來都是獨一份,隨便挑兩件送過去就成。你想逾矩……只怕很難。”
“當然,除非是贗品。”
穆驍:“……”
他真的很想殺人。
……
到羽林軍值房已是辰時三刻,同為下朝過來的副統領季淮已經在指揮全軍操練了。
對於自己又遲到了且遲到了半個時辰這件事,太子殿下表現的淡定而從容。
誰讓步攆走得慢,誰讓他尊貴體弱必須坐步攆!
“殿下殿下,蘇副統領又想偷偷溜去內閣向諸位大人告黑狀,現已被兄弟們擒下了,要如何處置?”
季淮看到穆允過來,立刻十分狗腿的跑來告狀邀功。
他原本只是個身份地位的庶子,在貴族子弟雲集的羽林軍中備受欺侮、毫無出頭之日,是穆允發現了他的才華,並一手將他提拔到了副統領的位置,季淮從此也在抱太子大腿的路上一去不復返。
他口中的蘇副統領,即蘇貴妃的親弟弟、二皇子穆驍的親舅舅,輔國大將軍蘇貴之子蘇玉麟,是帝京城裡出了名的二世祖,吃喝嫖賭鬥雞走犬樣樣精通,全靠蘇貴妃的關係才進了羽林軍,在太子掌管羽林軍之前,沒少欺侮像季淮這樣出身微賤的子弟。
對方家大勢大,又是皇親國戚,季淮起初是不願招惹的。
可蘇玉麟居然總跟他親愛的伯樂——太子殿下過不去,隔三差五的就要跑到內閣和陛下面前告黑狀,把殿下喜歡遲到早退的事抖落的滿城皆知。
這季淮就忍不了了。
方才殿下坐攆還沒到,蘇玉麟就偷摸摸的往外跑,顯然是又想告黑狀,好讓內閣那幫老頭抓殿下個現行。到時鬧到陛下面前,他親愛的殿下恐怕又要受罰吃苦頭。
季淮不忍想象那樣悽慘的畫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帶人將蘇玉麟敲暈塞進了麻袋裡。
殿下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
此時不表忠心,更待何時!
穆允點頭,毫無意外的問:“人呢?”
“就在外面。”
季淮一揮手,兩名羽林兵直接扛著一個碩大的麻袋走了進來,特意舉高了些,才往地上重重一砸。
好大一聲悶響,蘇玉麟生生被砸醒過來,痛苦的嗷嗚一聲。
聽著就很疼。
穆允示意季淮解開麻袋。
蘇玉麟嘴裡塞著抹布,身體五花大綁,頂著滿額青紫掙出頭來,一見穆允,如見仇讎,立刻嗚嗚啊啊掙扎起來。
“給副統領鬆綁。”
穆允不緊不慢的拿起一本冊子,慢悠悠道。
“穆允,你這個混蛋!你竟敢讓這幫下賤的東西謀害本國舅!你就不怕我告到陛下哪裡,讓陛下狠狠治你們的罪!”
蘇玉麟破口大罵,惡狠狠的掃過季淮等人。
自己雖和對方同居副統領之位,可自己家道沒落無權無勢,對方卻是當今聖上的小舅子,季淮難免心虛,忙用眼神求助親愛的太子殿下。
穆允從鼻間發出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