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每次在我面前盛氣凌人那樣。
“羅燃,求我吧。”我勾唇挑釁,“好好求我,求到我開心為止!”
“羅燃別忘了,你老婆懷著孕,千萬別讓她知道她老爸因為商業賄賂,餘生恐怕要把牢底坐穿!”
羅燃猛地站起來,狠狠捏住我手腕。
他瞪著我,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寫滿憤怒。他白眼球里布滿血絲,彷彿一頭困獸,可他即便困頓,也要拉著我同歸於盡。
我和他之間就是這種極端的相處模式。
只要還活著就得鬥個你死我活,就算死了,也得玉石俱焚。
那股深深的無力感又像鐵錘一樣狠狠捶在我胸口。
我轉動手腕,他死捏著我不放。
我眼淚差點掉出來,還是笑著嘴硬,“羅燃,求我!”
“呵,求你?”
他抿唇,冷笑聲寒徹心扉。
“想得美!”
他狠狠一推,我跌坐在位子上。
“林七月,我不會求你。”他說,“你想報復儘管來,你,或者羅成,你們有什麼招我都接著!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你就想讓我認輸?”
“這些年我以為你會有長進,沒想到還這麼賤!”
他目光鄙薄,咬牙切齒。
我緩緩站起來,輕笑道,“好啊,羅二爺有骨氣。那我們不必再談下去……該怎麼判,司法機關自有決定!”
“沒錯。”他靠近我,似笑非笑的唇,在我耳邊狠狠咬出幾個字,“我們各憑本領!”
我望著他遠走的背影,不經意間一滴淚落在手背上。
我慌忙擦掉……竟然還會為這個男人流淚?真是不可思議!
心房好像缺了一塊,這一塊永遠補不齊,永遠張著血淋淋的傷口,向我耀武揚威。
幾天後我得知,宋康竟然被保出來了。
然而羅燃……卻入獄了。
一時間江州商界又沸騰了,很多人都說羅燃是為了宋康頂罪,還有人說著風涼話,說宋家這個女婿找的真值,不光能力高會賺錢,關鍵時刻還能替老丈人去坐牢。
我怔住了。對著羅燃入獄那則新聞,從日出看到日落。
他竟這樣做……
他為了宋家,為了宋思琪,經奮不顧身到這種地步。
他驕傲的連求我一聲都不肯,卻可以在牢獄裡低下高傲的頭。
我咬著嘴唇,嘴邊突然一抹鹹澀,心口全是酸溜溜的滋味。
“林小姐,別看了。”雲姨端著吃的東西過來,“你已經盯在這一天了,不吃不喝怎麼行?”
我恍惚回過神,聞到飯香味,胃裡突然一陣翻江倒海,猛地朝洗手間跑去……
“林小姐你怎麼了?”
雲姨慌忙跟著我跑進來。
可我沒法跟她說話,對著馬桶一陣狂嘔,連酸水都吐了出來。
“沒事吧?”雲姨遞給我毛巾。
“還好。”我有些虛弱。
“飯菜不合胃口?”她挺緊張,“我這就去重做。”
“不必了。”我對她說,“不知道是怎麼了,最近一直這樣。雲姨,不是你飯菜的問題,可能我出了什麼毛病。我見了吃的就想吐,有時候一天不吃東西,也不由自主的想吐……”
“我還頭暈,老是睡不醒。”我無力的靠在沙發上,“可是量體溫,一切都正常,沒有發燒感冒的。雲姨,你說我這是怎麼回事?”
雲姨盯著我看了半晌。
而後她緩緩問我,“你,那個……來了嗎?”
隨即突然反應過來,這兩個多月,該來的確實沒來!
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讓我無暇顧及這些生理變化。
起初我以為是壓力太大造成生理期不規律。
而且我例假向來不太準,也就沒放在心上。
可現在看來……
我的心猛的揪起來,一陣緊張之後,又有想吐的感覺。
“林小姐,”雲姨輕聲說,“不然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明天我陪你。”
第二天我坐在醫院走廊裡,忐忑不安。
叫到我名字的時候我幾乎站不穩。
婦科醫生是個比較和藹的中年女人,推推眼鏡,對我輕笑,“林七月?”
“今年25?”
我繼續點頭。
“你已經懷孕8周,還未滿三個月,這段時間一定要注意身體。”
我耳邊轟然一聲巨響,心彷彿在急速下墜。
她拿起B超單看了看,接著說,“胎兒發育非常不錯,再加上你又年輕,正是最佳育齡,平時稍作保養,注意飲食,這個孩子一定會很健康的。”
“醫生!”我打斷她,“我……”
我舔舔嘴唇,下定決心,“我不想要這個孩子,能不能做掉?”
她滿臉詫異,鏡片後面的目光,細細打量我,有說不盡的疑惑。
“你……不想要這孩子?”
“不想。”我再次確定。
儘管心裡很疼,但這孩子我實在要不起。我不知道生下他之後要面對什麼,我也沒法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他是個私生子,長大會被人唾棄,甚至他的親生父親可能都不願意看到他。
我有什麼權利把一個生命帶到這世界上來受苦?
我閉上眼睛,輕輕搖頭,“我不想要……醫生,你幫我想想辦法吧,我想做掉他……我知道月份越大越不好做,趁現在只有八週,趕緊給我手術吧。”
“這個孩子我不能留,我有苦衷!”
“既然有苦衷,當初又為什麼要讓自己懷孕?為什麼不好好保護自己?”醫生眉頭緊鎖。
“醫生……”
“林小姐,不是我不給你做手術。”她鄭重其事,又拿起另一張化驗單子,“是你的身體狀況,真的不適宜做手術。”
“剛剛我們給你做了比較詳細的檢查,你屬於敏感體質,體質特殊,又有婦科病……流產會對你身體造成很大的損害,如果流掉這個孩子的話,以後很有可能造成不孕症。林小姐,你還是想清楚一點吧!”
她的話讓我心神不寧。
那幾天我就像丟了魂一樣,腦子裡空空的,而早孕反應異常強烈,我每天不停的吐,吃了東西又吐出來,最後幾乎把膽汁都吐乾淨。
我懷孕的事沒能瞞住任何人,也根本瞞不住。訊息不脛而走,又引起羅家上下的騷動,甚至傳到公司裡。
我被宋思琪堵在公司大樓下面。
人來人往的大廳裡,宋思琪說要跟我單獨談談。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已經顯懷了,大概有四個多月。
她靜靜的看著我,清冷目光中既有傲慢和不屑,又有遮掩不住的強烈妒忌。她從頭到腳打量我,最後眼神鎖在我小腹周圍,冷笑一聲。
“原來你也懷孕了。”
我不知道該以何種身份面對她。她才是羅燃的妻子,我只是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她懷的孩子是羅家和宋家兩家人的掌上明珠,而我懷的孩子,永遠是人人喊打的賤種。
忽然小腹一緊,收縮似的微微疼痛。
我更恨羅燃。
“林七月。”宋思琪低頭摸摸肚子,笑容有些無奈,“其實今天來,是想來求你。”
“請你放過羅燃,放過我爸爸。”她看著我。
前一秒眼中的恨像是要把我吞噬,而後一秒,那哀切懇求、楚楚可憐的模樣,又讓我產生一種錯覺好像一直以來真的是我對不起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