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緩緩睜開雙眼，對上的是他如獵鷹般鋒利的雙眸。

“你想幹什麼啊羅燃？”

“我想幹什麼，你不清楚嗎？”他撫摸我臉頰，他粗糙的手掌每次都讓我覺得很癢。

我冷笑一聲，直視著他，“那你快點，最好控制在看完一份文案的時間之內。我還要回去給我老公擦身……”

“這個恐怕沒辦法，我每次多長時間，你心裡沒數嗎？”

“林七月！”他狠狠一握，劇痛從我臉上傳來，“你現在膽子大了，敢給別的男人擦身？”

“呵……”我咧出一個難看的笑，“那是我丈夫……”

“是誰都不行！”他低吼，輕笑，鼻尖貼在我耳廓，炙熱的呼吸好似蠱毒，一絲絲滲進我血液。“這世上除了我，你誰都不能看！”

除了我，誰都不能看……

羅燃放開我，他邪魅的樣子漸漸淡出視線，而這句話卻在我耳邊久久迴響。

直到回房間，我心裡還打著小鼓。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對羅燃的感情似乎有了變化。

或許從一開始就不一樣的，只是我一直沒意識到，而這一瞬間，彷彿一根引線，將我對他的感情全數燃爆。

我開始在小事上主動關心他。比如每次給羅成洗衣服的時候，我都會鬼使神差的繞進羅燃房間，看看他有沒有換下來的髒衣服。

有時給他洗完襯衫，我還要仔細熨燙平整，聞著上面被太陽光曬過的清香，竟會不自覺的產生某種幻想。

我被自己嚇到了，收回思緒的同時，又陷進深深的愧疚和自責。

我不敢承認，我其實喜歡羅燃，從小就喜歡他，從見他第一眼，我實際上已經陷入泥潭，無可自拔。

但我還是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我畢竟是別人的老婆，是他的大嫂。

我已經傷害羅成一次，不能再傷害他第二次。

一天早飯過後，我照例推羅成去院子裡散步。散步回來，經過書房，羅燃突然探出頭來叫住我，“那個文案的事情，有時間再討論一下嗎？”

我低頭不語，羅成倒是笑笑，替我回答，“有時間，有時間！怎麼樣羅燃，我們家七月是不是很有能力？比公司裡那些負責文案的如何？”

“大哥身邊的人，公司裡的當然沒法比。”羅燃微笑，眼底揉進一抹複雜。

我心頭一顫，握緊輪椅把手，想把羅成推進房間。然而卻在這時羅燃又開口，“七月！”

“還有事嗎？”我沒回頭，輕聲問道。

“那個……謝謝你。”他語氣淡淡的，“我是說……謝謝你又幫我把洗好的衣服拿回來，還平平整整掛在櫥裡。公司這幾天很忙，會議一個接一個，要不是你，我都沒衣服換了。”

“不客氣。”我做賊心虛，怕羅成聽到這些再瞎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現在我又是你大嫂，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那謝謝了，”他頓了一下，重重吐出那兩個字，“大嫂。”

這兩個字突然扎的我心裡一疼。我急忙別過臉，推著羅成進屋，心怦怦直跳。

我本不想去書房了，可羅成一個勁兒的催，問我怎麼還不去給羅燃看文案。我只好磨磨蹭蹭走到書房門口，剛要敲門，卻聽見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要你實話告訴我，羅成到底怎麼摔傷的？他到底怎麼失憶的？回答我！”

我渾身一震，這是沈寒梅的聲音！

羅燃許久沒說話。

書房門是虛掩的，我湊過去，彎下腰，從門縫裡窺視一切。

羅燃坐在書桌後面，低垂著頭，指間一根菸快要燃盡。他使勁兒吸了一口，又胡亂翻翻桌上檔案，將菸蒂狠狠碾進菸灰缸。

沈寒梅站在他對面，不耐煩的看他幾眼，不時揚起手在面前揮一揮，想驅散這濃重的尼古丁的氣味。

“抽抽抽，就知道抽！”羅燃想再點一根菸的時候，她一巴掌打掉他手裡的打火機。

她臉色蒼白，面容因生氣而猙獰，說實話我從沒見過她發這麼大脾氣。沈寒梅在我印象中，是個話少又溫柔的女人，也是個盡心盡責的母親。

“羅燃！”她拍桌子，怒其不爭，“你以前從來不抽菸的……是不是就為了那個女人，你才養成這些壞習慣？”

那個女人？我的心一下子懸起。

羅燃輕輕抬頭，冷冽的目光逼視他母親。許久他輕聲說，“她不叫‘那個女人’，她有名字，她叫林七月。”

我瞪大眼睛，捂住嘴巴，心跳加速。

“呵，林七月……”沈寒梅冷笑，“當年就不該動惻隱之心把她領回來！你不是一直懷疑她跟你妹妹的死有關嗎？你調查了嗎？你調查的結果呢！”

“媽，我在調查，可事情沒有水落石出……”

“事情什麼時候才能水落石出！”沈寒梅有些激動。

她捂著胸口，緩緩坐在沙發上，表情痛苦而扭曲。“兒子……這些年，我被安安的死折磨的還不夠嗎……”

“媽……”

“可林七月呢！”她大吼，“她頂替了安安的身份，享受了安安原本該享受的東西！沒錯……這些年我一直想把她當成女兒，我也想好好疼她愛她，可她畢竟不是我女兒……我做不到，我實在做不到！”

我腿一軟，跪在地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一刻心如刀割。

這麼多年，我把她當成親生母親，因為我沒有媽媽，而且又陰差陽錯的進了這個家，我特別渴望親情的溫暖。我敬她，愛她，我把她得了抑鬱症這件事全都歸咎在自己頭上，每次她犯了病，都是我不眠不休的照顧她。

我希望我的付出可以彌補一點她失去女兒的痛。

可我還是想的太過簡單……她恨我，她恨我奪走本屬於她女兒的一切，而且她對我的恨，不亞於羅燃。

而這個事實，我直到今天才親耳聽到。

沈寒梅的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她聲音顫抖，緊緊咬著每一個字，“羅燃，你告訴我……你跟那個女人，到底什麼關係！”

我的心彷彿被什麼重擊，慌張失措、驚恐絕望，這些感覺像一隻只無形的手，把我狠狠掏空。

羅燃沉默著，死寂的空氣裡沈寒梅的哭聲更顯得突兀。他走過去輕拍母親肩膀，我遠遠看著，竟然發現他眼圈也有些紅。

“媽，”他終於開口，“我說過，她有名字……她叫林七月。”

“你和她到底什麼關係？”

“我喜歡她。”

輕輕四個字，在我耳邊轟然爆裂。

“我喜歡她。”羅燃雙手交握在一起輕輕搓著，這是他緊張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你喜歡她？”沈寒梅抬起頭，“除了喜歡，你們之間還有什麼？”

“該發生的都發生過，而且不止一次。”

沈寒梅一個耳光，重重甩在他臉上。

她還覺得不解氣，又揪住他頭髮，打了他另外那半邊臉，然後還把桌上東西全都掀翻在地，拿起沙發靠墊，狠狠朝羅燃砸去。

那樣子就像一隻發狂的母狼教訓小狼，而羅燃只是默默承受這一切，一臉坦然。

等沈寒梅發洩夠了，坐在一旁怒氣衝衝的喘粗氣，他才轉過身來輕聲說，“我就是喜歡她……媽，我不想跟思琪訂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