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我們一家吃好吃飽,母親還有更創新的吃飯。
一是壓餄烙面吃。就是把山藥面和麵後放到壓面的進面口,用餄烙床槓桿向下直接把面擠壓到開水鍋裡,等熟了後再撈出來過一下涼水,加些炸醬之類的面滷,再放些陳醋和生蒜瓣,吃起來十分利口,味道也蠻不錯的。
二是擠壓卷餅。就是把山藥面蒸成窩窩頭,趁熱再放到石碾子上碾壓成餅,展開後放些芝麻鹽之類的作料,趁熱再捲成麵餅,再在另一個碗裡倒上醬油醋,放些搗碎的大蒜,加幾滴香油,那捲餅蘸著吃,味道好極了。母親不是美食家,但努力做出了美食家的味道,讓我們一家人吃得香、睡得熟、長得好。
我的記憶中,好多年我們隊工值都是一兩毛錢,實在是太窮了。
我的奇葩願望就是讓隊裡的耕地都變成水澆地。我還想建議我父親,讓我父親帶頭,動用生產隊裡全部勞力,利用秋後冬天的農閒時間,爭分奪秒,早出晚歸,在村東救命河的河底打上一眼很深的機井;在水庫兩岸分別建起了兩座高聳的水塔,這樣就可以把村東近百畝的耕地變成水澆地。
水井和水塔要是建成使用,是我們生產隊糧食年產量翻倍的重要保證。這樣,我們隊最大的難題——口糧問題解決了。”
朱友康真了不起啊,中午一口紅燒肉,竟然引起了他這麼多聯想,而且,學習態度很快達到了新的境界。
他的長篇大套的作文裡面,不僅訴說了自己生活的困苦,而且還飽含深情地歌頌了父親和母親,不僅展示了自己的奇葩願望,而且還給出了改變命運的具體建議和實施方案,飽含了他的思想追求和遠大志向,深深體會到了他強烈要求改變現狀,改變命運的決心和意志。
老朱回家後看到小西屋亮著燈,心裡犯著嘀咕。友康自從住院回家,一直都在玩兒,今天莫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因為帶來好訊息,老朱還是把兒子往好處裡想了,也許這孩子打心眼裡知道學習吧?
他沒有驚動兒子友康,而是走到北屋急於跟老婆麗芝分享。麗芝聽了先高興後噘嘴。高興的是,孩子考上考不上,肯定是好訊息,噘嘴的是去蓬州中學上學那要花多少錢啊,這錢從哪裡來。
老朱心裡想,婦人之見,這叫放長線釣大魚。咱自己受苦受累沒啥,下一代有了出息比啥都好。俗話說得好,三十歲以前看父母,三十歲以後看孩子。
老朱告訴麗芝,這次機會千載難逢,千萬不能錯過。如果有可能,讓閨女友鍾也去試試,說不定會碰一個好運。麗芝帶有嗔怒地說,你老朱是想好事想瘋了吧,閨女輟學的時候,你怎麼不把她攔住,現在才想起來?這不是下完雨再打傘嗎?晚了!再說友鍾已經三年多沒有上學了,恐怕連名也不讓報呢。
“我從何樹坤那裡聽說,今年是蓬州中學第一次面前全縣招收初中,正好趕上了教育上學制改革,現在的五年級要多上半年學,這樣的話,報名條件不好控制,高一年級低一年級都可以報名,只要考試成績優秀就行。”老朱接著說“現在國家剛剛開放,許多行業缺少人才,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麗芝覺得在理兒,就把友康從小西屋叫過來。老朱把這次去城裡聽到的有關蓬州中學招生資訊和找人打聽到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觀察友康是什麼反應,友鍾是怎麼反應。
聽完之後,友鍾說:“三金去試試吧,是好事!”友康不吭聲。
“鍾兒,你是不是也考慮考慮?”友鍾心裡是多麼希望去試試啊?可是,還要面對現實啊,這樣的家庭,假如姊妹倆都去了蓬州中學,這父母能負擔得起嗎?“不,不,不,我絕對不行,甭為我操這個心了!”友鍾態度很鮮明。
其實朱友鍾是多麼想去上學啊,尤其是到蓬州中學去,那裡有趙大友這個好老鄉,好朋友,儘管他馬上就要畢業了,可是,能在一個學校裡一塊待一陣子,一塊來,一塊走,一塊讀書,一塊寫詩誦讀詩歌,也是值得的!
前一段時間在醫院裡,友鍾和大友都是傷病號,老朱和麗芝兩口子誰都沒有發現,他們之間已經發展成為朋友關係。所以,更不知道友鍾這時候是什麼想法。
也就按照正常邏輯考慮問題,沒有把友鐘上學放在第一位。友康永遠是優先的,甚至說是唯一的。
友康坐在一角,右手不斷在左胳膊關節處摁壓,其實,這時候他的胳膊已經伸不直了。老朱和麗芝對於友康的動作毫無察覺,他認為是友康用這樣的動作在思考這問題。
“三金啊,別那麼傻乎乎地杵著了,說句話吧,讓你爹去爭取。”麗芝鼓勵友康說道。
“咱這樣吧”老朱折中式地說道,“友康必須去報名參加考試,我已經打問好了,你今年完全有資格參加考試。友鍾是不是能報名,等給友康報名的時候再細問,如果可以,給你們倆都報名。”友康右手摸摸腦袋,問:“我覺得不行。初中沒學好,高中只有文藝班和體育班,我不上!”因為上了初中二年級,友康把這次考試報名放在了考高中上面。
“哎,就是跟你說這個呢!我和你娘商量了,你就去考初中,你不是說初中沒有學好嗎?咱從頭再來不是更好嗎?”老朱事先不告訴他們倆大人是怎麼想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探倆孩子是怎麼想的。現在把話都挑明瞭,下一步就有了方向。
友鍾聽爹這麼一說,心裡暗暗自喜,假若可以,我現在就去努力。想象著以後去蓬州中學上高中,甭提多高興了。只要可以去上,文藝班、體育班不挑也不撿。
所以,等父親跟弟弟說完,他就以預設的方式作了表態。不過,她在想好事的同時,也為自己離開家庭而憂慮和擔心。三年來與父母朝夕相處,早出晚歸,同舟共濟,已經成為習慣,如果再次一下子離開,到四十多里遠的蓬州中學去上學,倒是感覺很彆扭很難過!
“現在已經是八月十七號,你們倆都什麼也別幹了,趁著養病趕緊複習,其他問題我再細問!”
麗芝撥拉開臥在她懷裡的老黃貓,去準備晚飯,友健和兩個妹妹在院裡玩得正歡。友康走出屋門,領著邁克兒去街門外邊喂兔子,他已經半天多沒有餵了。友鍾幫著娘開始收拾鍋灶。
老朱挑起兩隻水桶摸著黑兒,到街里路南堂哥的轆轤井那裡打水去了。老朱有一個習慣,每天下工回家後第一件事是把南屋裡老孃水缸裡打滿水,再把自己水缸倒滿,第二件事就是去餵豬。儘管母豬沒有別人家的甜歡(發財)。
說起餵豬,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南丘村每家每戶補貼家用的收入主要靠養母豬,剩飯、剩菜、野菜、山藥蔓、蘿蔔纓子都是它的食物,不像養肥豬那樣提高成本,小崽子餵養一個來月就能出欄,也不用吃多少東西,賣豬仔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主要法寶。如果順利,每窩豬崽趕上好行情,養活一家人是不成問題的,包括孩子們上學。
去年小豬仔行情一天天見長,莊稼年景又不好,糧食減產,老朱動了養母豬的心,想利用哥哥的一個空豬圈再養一頭母豬。他利用空閒時間,在鄰近的周圍村莊轉悠了三天,才看好一頭母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