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韓忠濤聽後震驚惶恐,看著穿著華麗的親戚,似信非信,還想著這胖子是在騙他,亦或者是這胖子在外面謀財害命,殺人越貨,來他家躲避。
這要是追查起來,肯定會查到他的頭上,更夫韓忠濤是又驚又怕,可表現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依舊熱情招待。
過的半個時辰,更夫韓忠濤假裝去外面巡街打更報時,走出院子不遠後,悄悄饒了回來。
可憐那胖子以為回到了家,又連續趕了幾天的路,身心俱疲,抱著不義之財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可以對天下所有人都懷有警惕之心,卻唯獨可以對全天下只剩下這一個親人韓忠濤放下戒心。
一是韓忠濤老實本分名聲在外,自家親人,最是瞭解,二是韓忠濤表現出一副不屑的樣子,根本就對他說的事情不信。
胖子呼呼大睡,鼾聲如雷,躲在牆角的更夫韓忠濤躡手躡腳的摸了進去,同時還從柴房拿了一把刀。
不是他想殺人謀財,而是他害怕這十多年音信全無的親戚突然出現,又說出這樣的話,會給他招來災禍,就是想看看胖子包袱裡裝的到底是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如果真是不義之財又有多少?
一步、兩步、三步,更夫韓忠濤多年巡夜練出了走路沒聲的步法,只是為了在晚上巡夜時不吵到睡夢中的鄉親和嚇到夜晚路過的人。
憑藉著此無聲的步伐,做著美夢以為就此能在隴縣紮根的胖子,睡的跟死豬一般,更夫韓忠濤探手扯開了胖子懷中的包袱,進入更夫韓忠濤眼中的是金燦燦、黃油油的金子,足夠他鋌而走險的錢財。
更夫韓忠濤慌了驚了,做夢都沒想到在外混了十幾年的親戚居然有這麼多金子,整個人愣在床邊,而後他腦海中想起的第一個想法並不是殺人謀財,而是報官,已證自己清白。
這人吶,如果平日裡做好人,那麼他做一次錯事,大家都會原諒,可平日裡做了壞人,再做一次壞事,大家只恨他不死。
巧了,這胖子在小的時候就是一個不聽話的壞孩子,再加上家裡窮,就被韓家給趕了出去,更夫韓忠濤火氣一下就點燃,想著這胖子在外面做了壞人卻躲到他家避難,出了門就準備告官。
可是在告官的路上,更夫韓忠濤腦子裡根本無法忘記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金子,如果報官,他雖然保全了名聲,到最後什麼都得不到,他還是可憐無人關心問候的更夫,可如果不報官呢?
這胖子會給他分些錢嘛?
答案是否定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胖子在外面混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搞來了這麼多金子怎麼會輕易的分給別人,即便是自己的親戚,更夫韓忠濤一想到這裡,決定還是去告官。
走在半路上,更夫韓忠濤依舊無法忘懷那可以改變他命運的金子,一個少年喪妻,中年喪子,又幹著縣裡所有人都不願意乾的差事,住著破土屋,吃著糠咽菜,他又何曾不想做一個有錢人,吃香的喝辣的的。
最重要的是,可以娶一門漂亮的媳婦,不,可以娶十幾個老婆都不在話下,買田買屋,更夫韓忠濤搖身一變成為士紳韓老爺,一想到這裡,咱們老實的更夫韓忠濤韓大哥就按奈不住心裡蠢蠢欲動且愈發加深的惡念。
這惡念不僅是敢於讓他鋌而走險的金子數量,更是那胖子交代一路上沒有被人發現,金子的主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就連進入隴縣,運氣都是這般好,除了更夫韓忠濤一人,誰都沒有見過,誰都不知道胖子就在他家。
可要想殺一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更夫韓忠濤站在自家破院子門口來回踱步猶豫,這一猶豫,耽誤了報時辰,也就是巡街差役回家的時辰——子時。
又急又貪的韓忠濤一咬牙,從院子裡找出一根結實的木棒,摸到床邊,看著那胖子熟睡的臉,他真下不去手。
可一想到殺了這胖子就能換來子子孫孫的富貴,徹底改變命運,他終於還是下了毒手。
一棒子、兩棒子、三棒子……直到那胖子徹底死去,沒有了呼吸,更夫韓忠濤先將那金子藏了起來,而後準備在院子裡埋了胖子。
到底是心懷愧疚,殺人之後恐懼害怕,亦或者是自己得了不義之財突然消失,別人來他院子尋他時聞到屍臭,挖出屍體,從而縣衙派人去抓逃出隴縣的他,依然不能逃脫法網,這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於是乎,他又想到了另一個辦法,既然這胖子說一路上來,沒有人見過他,錢財本來的主人以他往南方跑了,所以他大著膽子檢查了一遍胖子的身體,將過所(身份證)焚燬,而後提著砍柴刀。
再算好巡街差役差不多回家,整個隴縣如此深夜又沒什麼人,這才揹著胖子的屍體繞過深夜還有人的進出的酒肆,從本縣東北向西北的山上走。
行至山下密林,他環顧四周,再度確認沒有人看見、跟蹤後,拿起砍柴刀砍去了胖子的腦袋,不知藏在了哪裡。
回家後他為了不讓別人有所懷疑,繼續巡街打更報時,也就是子時之後的丑時,第二天就有了傳遍全隴縣乃至秦州府郡的無頭屍案。
更夫韓忠濤,我說的可對?”
郅正在講完故事後,轉過頭看著面色更加難看卻依舊鎮定的更夫韓忠濤。
“原來是這樣。”
“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啊,如果真是更夫韓忠濤,他怎麼不逃啊,這三癩子為何又說自己是無頭屍案的真兇?”
“大傢伙,別急,我估計好戲還在後面。”
眾鄉親翹首以待,不過此時看更夫韓忠濤的眼神卻不那麼和善了。
“郅家老三,我韓忠濤是不是平日裡得罪過你了?
你這麼的編排我?
若是我韓忠濤哪天不經意得罪你了,我這就給你賠罪,可你不能憑空汙衊我的清白,隨便編一個故事就說我韓忠濤殺人謀財,真是可笑。”
更夫韓忠濤一臉委屈地看向了縣令陳千秋。
“郅正,是啊,這韓忠濤本縣聽別人說起過,是個老實人家,你既然敢告他是殺人兇手,總該有拿得出手的證據吧?”
縣令陳千秋暗暗心驚,不論是這故事真假,這郅正講起來,好似看著兇手作案一般,如果是自己想出來了,即便是胡說八道,這思路也非尋常人能及。
“我今日敢當著大傢伙的面敢告他謀財殺人,那必然是有十足的證據,大膽韓忠濤,我來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只要是我知道的,能洗刷我的清白,我知無不言。”
更夫韓忠濤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
“我來問你,本月初一無頭屍案發生的前一個夜晚,亥時之後,丑時之前,子時這一個時辰你為何沒有報時?
你人在何處?”
“郅家老三,這你怎麼知道半月以前的那個晚上,我沒有報子時?
你這就是誣陷!”
更夫韓忠濤反駁道。
“書童孟浪何在!”
郅正吆喝一聲,書童孟浪擠進大堂正中。
“孟浪,你說來說吧。”
郅正微笑示意。
“是,公子!”
孟浪站在眾人之前,將郅正那雨夜生病,自己修補屋簷時,只聽到了更夫韓忠濤報了亥時、丑時的經過細細講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