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又僵在豆漿杯子上,聊個天而已,怎麼聊出了刑訊逼供的感覺?
我放下杯子,故作自然地擺了擺手,“穿了太多次,記不清了。”
許亦楠捉住我正左右搖擺的手腕,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麼的,他的眼神看著不太友善。
“穿了那麼多次,昨晚門還摔得那麼響?”
我嚥了咽口水,跟許亦楠聊天就是累,一點都不好糊弄。
我把手腕拽了出來,“因、因為我不愛……吃葡萄,你昨晚果盤裡一大半都是葡萄,”我撅了噘嘴,“我不想吃。”
這話許亦楠看起來顯然一點都不相信。
我就納悶了,在這個問題上,我都不鑽牛角尖了,他鑽個什麼勁?!
我想了想,覺得他這種行為屬於典型的揪小辮子心理,逼著我露出一張羞愧的大紅臉,他才會高興。
如果讓他得了逞,那我就太慫了。行吧,看誰死磕得過誰。
“你該不是想上杆子地非要負責任吧?”
我本是等著他露出一副“拜託,怎麼可能!”的表情,結果卻失算了,他的神情看著還是很嚴肅。
“有人這麼願意負責任我也高興,你打算怎麼個負法?”我拿起豆漿杯子,衝他挑挑眉毛,“負得沒有誠意我可不答應。”
不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什麼,眼睛放在我身上,腦袋卻好像不在,想想他這半天不開口,又一臉嚴肅的樣子,該不會是和我聊著聊著就,走神了吧?
我攥著豆漿杯,心想,許學者該不會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學術問題吧?
“明天去民政局?”許學者終於開口了。
開口了,我卻沒大明白。
“嗯?”
然後,我靈光一閃,滿嘴的豆漿就四散開了,有的噴到了嘴外面,有的鑽進了氣管裡。
不得不承認,在說話底線這方面,我真不是許大官人的對手,和他比臉皮厚,我也真是自討苦吃。
我咳得很狼狽,許亦楠趕緊站起來幫我順氣,一邊順一邊笑,“至於高興成這樣嗎?”
我邊咳,邊恨恨地瞪著他,順手把手上、胳膊上的豆漿全抹到他身上,哪隻眼睛看到我高興的?!哪隻?!
這一頓早飯吃的,把早上新換的衣服都搭上了。
等我換好衣服,走到屋外,陽光已經熾烈了起來,閃得我兩隻眼眯成了一條縫。
小別墅旁邊有一條青石板小路,通向後面的鳳凰樹林,小路兩旁的青草綠得像是剛洗過澡,中間夾雜著從雞蛋花樹上落下來的白色雞蛋花。
我彎腰撿起一朵肥潤的雞蛋花,直起腰剛往前走了沒幾步,迎面就又看到了許亦楠。
他正站在鳳凰花樹林邊上,一手拿著手機打電話,另一隻手放在褲子口袋裡。
他也換了一身衣服,早上那身衣服在我的努力下,和我之前那身一起搭了進去。
走到這裡,已經能聽到他講電話的聲音,講的是德語。
許亦楠也蠻奇怪的,明明都回國了,有了新工作,為什麼還這麼頻繁地在和德國那邊聯絡呢?仔細想想,和他見面的這幾次,有好幾次都有德國的電話打過來。
不會是和德國的女朋友藕斷絲連吧?
雖說他一直扭捏,沒有承認,但比起他的話,我更相信雯阿姨的話。
中學時候,在那麼多打壓早戀的勢力下,圍著他轉的女生依然前仆後繼,在德國那麼適合戀愛的三年裡,血氣方剛的許大官人會沒有女朋友?
我實在不怎麼信。
想到這裡我心情又不大好了,他之前說的“某個人”不會不是蘇曉,而是那個德國女朋友吧……
我扔掉手上的雞蛋花,大步從他旁邊經過,瞪了他一眼,繼續朝鳳凰樹林裡面走去。
走了沒幾步,就聽到他在後面叫我。
“是誰惹到我們亭亭女王了?”許亦楠從後面趕上來,和我並排往前走,“怎麼看著火氣這麼大。”
走到樹林裡,空氣裡的溫度比外面低了一些,我停下來,轉過身,看著他不說話。
“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許亦楠攤了攤手,“我也沒好到哪裡去,身上的豆漿一點都不比你少……”
我打斷他的話,“許亦楠,‘某個人’到底是誰,是不是蘇曉?”
他臉上的笑容沉下了一點,看著就有點苦笑的感覺。
“不是。”他回答地很乾脆。
果然這樣……我嘆了口氣,空歡喜了一場,幸好我還算謹慎,在沒有完全確定之前,沒敢跟蘇曉說,不然真不知道怎麼收場。
“某個人”不是蘇曉,那應該就是他德國的女朋友了。
“你是還想回德國?”
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他的眼神有點探究的意思,“還會回去處理些事情,不會長時間停留。”他往前走了一步,“為什麼這麼問,擔心我回去還是希望我回去?”
之前他就沒有承認過在德國有女朋友,現在我再問起,肯定也不會承認。其實如果“某個人”不是蘇曉,到底是誰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大幹系。
我興趣乏乏,胡亂擺了擺手,“你隨便,我沒什麼擔心希望的。”
我轉身繼續沿著小樹林中間的路往前走,這條路目測很長,一眼望不到盡頭。
“亭亭。”許亦楠在背後叫我,聲音聽著有些低沉。
我不太想理他,只當沒聽見。
“為什麼不問我‘某個人’是誰。”
我頭也沒轉,隨便朝後揮了揮手,“愛誰誰!”
他從小到大一直桃花氾濫,那麼多個潛在物件,是誰都有可能,不是蘇曉,我也就沒什麼興趣再去操心他那筆爛賬了。
這條路果真很長,我一直想走到盡頭,看看到底有多長,結果走了快一個小時還沒有走到頭。
沒走到頭倒也罷了,大不了接著走,最讓我接受不了的是,明明已經走出去這麼久,在前面小路邊上的石板椅上,赫然又出現了個許亦楠!
這是搞什麼,靈異事件嗎?!
這時再抬頭看著頭頂上那大片火紅色的鳳凰花,就有點陰的感覺。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肩膀,然後心驚膽戰看著他慢慢抬起頭來。
還好不是臆想中的恐怖畫面,除了臉色陰沉了些,其他看著倒還正常。
“你怎麼跑到我前頭了?開車過來的?”
我轉著頭,四處看了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怎麼周圍看著這麼眼熟。
許亦楠從石板椅上站了起來,站起來,我們離得就有點近。
我往後退了兩步,他看著我的臉,慢慢抬起手,手在我臉前頓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他嘆了口氣,“這座鳳凰樹林圍著度假村一圈,我一直在原地,是你轉了一大圈,又回到我身邊而已。”
原來是這樣。
他看了看我的臉,又嘆了口氣,越過我往回走。
我跟在他後面,聽到他走出去之後又嘆了口氣。
“幹嘛一直嘆氣啊?”
我一肚子狐疑,快步走到他旁邊想看看他臉色。
他也不理我,快走幾步,又把我落到後頭,隱約聽到他輕聲說了句,“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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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沒過多久,媽媽和雯阿姨就回來了,我們中午吃過午飯休息了一下,下午便出發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