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讓老奴轉告國公,姑娘在宮裡遭了罪,還是當爹的不力。
望國公爺今晚多多反省,今晚正院和書房都落了鎖,您隨便找個地方歇一晚就是了。”
說完,宋嬤嬤恭敬的福了福身,毫不留情的回了正院。
唐儼身後的小廝茂山冷的搓著手問“國公,那咱今晚去哪?”您又沒個姨娘和暖床丫頭。不過後半句茂山是不敢說去口的。
雪早就停了,入了夜,天冷的剎骨頭,不一會兒就能將人凍麻了,滿府忙碌的丫頭小廝像是都沒看到他們家男主子一樣,依舊匆匆忙忙。
唐儼抬頭望了望天上那抹淡藍色透著寒光的殘月,捻了捻手裡冰涼的佛珠。
“去世子那湊合一晚上就是了。”
茂山思來想去也覺得這是最穩妥不過的,世子嘴嚴,定不會說出去。
要是去了二少爺三少爺那,老爺不僅得二少爺的受一頓埋汰和三少爺的一頓打,說不定柳江王隔天就收到了他寶貝外孫來的信,那真是丟臉丟到岳父家了。
不過夫人這次真是生氣了,以往只鎖了正院,今兒個連書房都不讓老爺回。
老爺也是活該,說好在宮裡安排人照應小姐,結果把小姐照應到冷宮去了。
茂山挑著燈在前面引路,到了唐玉京的白閣果然見裡面留著燈。
裡面的小廝耀松哈著氣迎出來“少爺早就讓奴才把書房收拾出來騰給老爺了,老爺您請。”
唐玉京的書房唐儼是知道的,他大兒子向來挑剔,裡面擺設無一不是好東西,雅緻又大氣,差一丁點都不行,連香爐的朝向都是極講究的。
不過,用唐玉京的話來說,打火炕是要壞了書房格局的,所以他書房裡就用鏤紋梨花木鑲銀落地屏風圍了個紅木雕雲紋嵌理石的貴妃榻,大冷天兒的,睡那要遭了罪了。
唐儼知道兒子也是對他不滿了,什麼也沒說,只帶了茂山去了書房。
耀松又囑咐“世子爺說,國公可千萬莫要動了他書房裡的擺設。”
唐儼頓了頓步伐,沉聲應了。
耀松回去稟報正房裡的唐玉京,那時,他還未睡,手裡捧了孤本在燈下細讀,燈光只映得他容貌更加精細,恍若神人
。
“安排去了。”唐玉京淡淡問著,頭也未抬。
“去了,國公爺沒說什麼。”耀松挑亮了燈芯,恐光太暗,傷了他家世子爺的眼睛。
“書房那邊的地龍好好燒著,炭盆裡的炭今夜莫斷了,小心些,莫要燒著了。”
唐玉京囑咐。
耀松麻利應了,主子雖要罰罰國公爺,不過到底是親爺倆,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念著的。
“主子,天晚了,該歇了。”耀松試探著發聲。
“恩,是該歇了,明日一早要去瞧瞧阿遲,她可是委屈了。”唐玉京仔細合上書應道。
第9章 映人來
一大早兒的,太陽還將升未升,初來的朝陽把東邊天空一角渲染成溫暖的橘黃色,與另一邊烏沉沉的藏藍形成驚心動魄對比,震得人心肝發疼。
淮城公府卻在這個時候迎來了客人,是剛剛出宮建府的長安王,也是廢太子蕭晉。
他等在廳堂裡,不安的將衣角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看得一旁木生有些驚悚。
這身衣服會不會有些暗了,他穿上好不好看,衣服是不是皺了,那個丫頭不喜歡怎麼辦。
蕭晉如是想著。
其實蕭晉是想多了,他本就生的好看,又特意捯飭了一番,墨玉發冠仔細束了頭髮,另一半及腰墨髮順滑的披散著。
玄色彈墨雲錦的料子,質感偏重,襯的威儀更甚。是個冷峻的郎君。
不過是一件衣服,不安卻要把他淹沒了。他從小到大,第一次瞧見這麼符合他心意的小姑娘,以後也尋不到了,她一笑起來,他頭髮絲兒都是甜的。
就是第一眼瞧見就再也挪不開眼睛那種。昨天他不敢和她多說話,手都在抖,生怕她討厭那個孤僻落魄的自己。
其實昨天,他更想做的是抱抱她,告訴她別怕,但他不敢,生怕嚇到她。
他也陰險的沒有告訴她,靜安殿裡有個角門,一推便開了。他想多留她一會兒,哪怕靜靜坐著。
也許對一個小姑娘有這樣的想法簡直禽獸不如,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說出去不會有人信,一眼來的喜歡能有多久?他覺得,可能會有一輩子。就是第一眼就知道非你不可,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救贖那種喜歡。
他跌進了黑暗的深淵,陰暗潮溼,現在,他想緊緊拉住這縷救贖的光出來,不過像他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要求讓別人也喜歡他,不過遠遠看著也就歡喜了。
蕭氏遠遠頂著散亂的髮髻就來了。
快步走向廳堂,往常那爽利囂張的人如今激動到話都說不出,只恍惚看著蕭晉瘦削的身形和蒼白的面容。
“郡主。”蕭晉率先行禮打招呼。
“何時同我這般客氣了。快坐,如今出宮,便好好養著身子,莫要糟踐了。”蕭氏攜著他的手坐下。
“上次見你也就十二的年紀,如今一眨眼,都十五了,長高了不少,相貌也長開了。阿遲昨個說見到你了,我還難過。”蕭晉與三年前有不同,蕭氏只當他是長開了,看著他感嘆道。
蕭晉馬上從善如流的接道“阿遲今日可好,昨日我瞧她受了不少驚嚇。”
“小妮子忘性大,哭一場也就好了。如今還沒起呢。”蕭氏笑道。
蕭晉垂眸,沒起呢,定是他來的太早了。
“可用過早膳了?”蕭氏看著還是烏沉的天色問。
蕭晉剛想點頭,又改了搖頭。用早膳,許是能見到她吧。
一旁木生忍不住按了按發漲的額角,主子你剛才吃的都是什麼?
可惜的是,蕭晉準備了許久,還是沒見上唐玉晚一面。
“讓阿遲睡就是了,她也累著了。”早膳時,唐儼聽著丫頭來報說唐玉晚怎麼也不肯起,也甘願慣著她。
木生看著飯桌上心不在焉的主子,只覺得他是栽進去了,不然怎麼一個勁的犯傻。主子打小傲氣,為誰都不肯稍委屈,如今等不到人這委屈巴巴的,真是不知說什麼好。
既然見不到唐玉晚,蕭晉用過早膳後便告辭了,唐玉京執意送他到大門。
離了唐玉晚,蕭晉還是那個矜貴冷寂的廢太子,落魄但威儀甚重,氣度仍舊高華。
“殿下慢走,臣這裡就不送了。”唐玉京微微揚聲,清雅的聲音直鑽進蕭晉的耳朵。
蕭晉只是神色淡漠的點了點頭,半點眼神都不給他,全然沒有意識到那是唐玉晚的大哥,是他這個垂涎人家妹妹的人得罪不起的。掀了衣襬,長腿一邁,就進了馬車。
唐玉京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微微蹙眉,這個長安王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