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走在前面。
走到盡頭處,只見一冷寂的宮殿,宮門緊閉,年久失修,漆跡斑駁,明顯與其他金碧輝煌地方不同,宮殿裡還隱隱傳出淒厲的嘶喊和隱約的嗚咽,像個鬼宮一樣。
“進去瞧瞧。”寶華公主言笑晏晏的對唐玉晚慫恿道,又遞了個眼色給周邊的宮人。
宮人們上前,合力將緊閉的宮門推開,一陣沉悶的咯吱聲後,宮門透開了一個僅容一個人透過的縫隙,裡面的聲音更清晰了。
“進去瞧瞧。”寶華公主又重複了一次,拉起唐玉晚的手往宮殿那兒拽。
唐玉晚微微抗拒著,但抵不過寶華公主年長力氣大。
唐玉晚前腳剛剛跨過門檻,感到身後一股巨大的推力,踉蹌著前進了幾步才穩住身體,轉身恰好看到門外寶華公主嘴角還沒收起的笑容,和緩緩合上的宮門。
她焦急的回到宮門前推著大門,沾了一手的灰也顧不得,殿門卻紋絲不動。又用拳頭使勁敲打宮門,飛揚起的塵埃嗆得阿遲不停咳嗽。
“公主,公主,你放我出去。”唐玉晚一邊咳嗽一邊嘶聲力竭的向門外喊。
門外寶華公主張揚的笑聲穿透門縫刺的唐玉晚耳膜疼,“唐玉晚,你就待在裡面吧,和那群瘋子一起,還有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廢人。誰都不會發現你的,省省力氣吧。等我什麼時候心情好了,說不定就放你出來了,別急啊!”
說完,帶著一群宮女施施然的離去。
唐玉晚,誰讓你娘惹了我母妃,誰讓你長得那麼好看,誰讓你出身顯貴,自小榮寵。
唐玉晚在門後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經過,叫喊的嗓子都啞了,身後的喊叫讓她毛骨悚然,腿一直髮軟,腦袋裡像一片漿糊。
她只能回身打量著從哪裡可以逃出去,卻見斑駁的宮牆將宮殿圍的嚴嚴實實,枯木無力的伸展著枝丫,院裡的積雪沒過膝蓋,只有她站的門前幾步是乾淨的,有零星薄雪。
院裡的厚雪卻有一串人走過的腳印,從門口來回一直延伸到正殿,比唐玉晚的腳印大抵大了近乎一半,唐玉晚猜測這座宮殿應該是有人居住的,不過誰又會住在這麼破舊陰森的地方。
天上的清雪還在不斷飄落,碧空青雲,卻顯得更加冷了,唐玉晚緊了緊披風,想著要趕緊出去,要麼找個地方躲躲,隨後瑟瑟發抖的蹲下身子,環臂報膝,好讓自己更暖和些。
日頭過了正中,開始逐漸西挪,唐玉晚起身,動了動痠麻的筋骨,想著地方偏僻,華嬤嬤想必是找不到了,與其乾等著,也不如搏一搏。
刻意忽略那些滲人的喊叫,只踏著眼前的腳印一步步走向相較周遭,安靜的有些過分的正殿。
唐玉晚的手抬起又落下,遲疑不決,最終還是輕輕推開了殿門。
殿裡的玄衣少年因著突如其來的光亮不適,只眯了眯眼睛,卻依舊頭也不抬的用雕花刀細細雕琢著手裡成型的,指甲大的木珠子。他癱倚在柱旁,慵懶閒散。
唐玉晚被裡面黑漆漆一團,只一張白臉浮在地面不遠處的景象嚇了一跳,轉身就想往外逃,卻兩腿痠軟,跌坐在地上,忍住沒有尖叫出來,一轉身卻反應過來了,用手捂了胸口,平定下來細瞧,是有人一聲玄衣,瞧著與旁處融為一體了,這許是外面腳印的主人了。
手伸向髮髻拔了支不起眼的銀簪子藏進袖裡,想著那人若不是個好的,好歹有個自保的東西。
唐玉晚一步一步挪向那人,顫抖著問道“哎,哥哥,你知道這是哪嗎?”那人看輪廓大概和二哥三哥一般年紀,又沒鬍子,叫哥哥許是不會錯的。
那人只坐在地上,恍若未聞。
唐玉晚不死心,慢慢靠近了幾步,又問“哥哥,你知道哪裡出的去嗎?”
那人依舊不理不睬,專心雕著珠子。
唐玉晚又離近了幾步,終於堪堪瞧得清那人的面容。
唐玉晚手裡的簪子鬆了鬆,長得這麼好看,應該也不是壞人,譬如阿爹和哥哥們,再譬如阿孃,又譬如自己,不過,他許是個聾子吧,可惜長得這麼好看了。
第7章 人為傷
只見那人一身洗舊的玄色彈墨雲錦袍子,明顯是小了,露出一大截蒼白勁瘦的腳踝和手腕。
身形消瘦但挺拔。長久不見陽光和營養不良,導致膚色是不正常的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薄薄的嘴唇也近乎蒼白,但是五官立體分明,鼻樑高挺,長睫似扇,嘴唇也是稜角明確,十分好看,眉飛入鬢,鳳眸淡泊。烏髮及腰,鬆散的披在身後,額前兩縷細發給他添了幾分柔和,卻掩不住他周身的孤冷。
握著雕刀的手白皙消瘦,沒有一絲瑕疵,骨節分明,十指修長,因為用力,青筋微微凸起。
唐玉晚不死心碰了碰他,顫抖著聲音道“我是淮城公家的女兒,你若是帶我出去,我會讓阿爹報答你的。”
唐玉晚是真的害怕,從小到大嬌養慣了的,第一次被扔在一個這樣的地方,恨不得死過去,醒來又回到國公府裡,只是場夢就好了。
少年的手頓了頓,一字一字的發出聲音“冷宮,蕭晉,等人來。”
唐玉晚緩了緩明白他的意思了,這裡是冷宮,他叫蕭晉,他也不知道怎麼出去,要等人來。
等等,蕭晉?是先帝的太子,後來被關的那個?
外公與先帝是堂兄弟,先帝是阿孃的堂叔,那阿孃和蕭晉是隔輩的表姐弟,那蕭晉就是我不知道隔了幾層沒什麼血緣關係的堂舅舅了。
阿孃有事沒事還不時念叨著。
既然是熟人,唐玉晚心裡定了定,自己安全了,顫抖著手把簪子又簪回頭上,害怕還是沒緩過來。
聽說她這舅舅當年做太子時也是個人物,滿朝文武無不稱讚他是個驚才絕豔的,八歲在太傅輔佐下監過國,十歲那張嘴就能辯的御史大夫無話可說。
十二歲,額,父母雙亡,被叔父關進了冷宮
。一瞬間雲端和塵埃的差別,難怪這麼寂寥。
唐玉晚簪好珠簪,垂下手臂時感受到袖子裡重量,突然想到臨走前華嬤嬤給自己塞到袖子裡的糕點。緊繃的神經一下鬆懈下來,才突然覺得有些腹中飢餓。
自打進了這裡就沒見有人來過,想必坐在地上這人也沒吃過東西,佔了人家地方,給人家一半也是應該的吧。唐玉晚蹲下開啟帕子瞟了蕭晉一眼。
帕子裡裝的是棗泥山藥糕,白膩小巧的一塊塊,香甜的棗泥和牛乳味勾起人的食慾。
因著天涼,山藥糕不似剛出鍋那麼軟糯
,卻能讓形狀更加完好,味道也是不差的。
唐玉晚討好的將帕子朝那邊攤了攤“咱倆一人一半。”讓她對著這人叫舅舅,她也實在叫不出口。
等了半天,唐玉晚手都要麻了,臉上的笑都要僵硬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