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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晚了,馬上就是凌晨了,聞公館內安安靜靜,傭人們似乎也都已經睡下了。
桑蘿先去二樓看了費藍一眼,少年被她魔鬼訓練之後已經養成了良好作息,此時裹著被子打著呼嚕睡得很香。
桑蘿又上了四樓,本想看看聞晏珺睡了沒有,因為此時此刻突然很想見到他。但走到門口,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敲下門。沒有敲門又不想走,她就在他門口坐下來了。
長長的走廊寂靜無聲,燈光昏黃靜謐,隱約聽到大雨打在牆體、地面的聲音。
桑蘿的腦子裡想了很多,如果沒有謝薇薇,他們現在早就已經兒女雙全幸福的在一起了,不止是這一世,他們還有九世的情緣,真真正正的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還在一起。
因為有十世記憶,而那些記憶都那麼新鮮,好像一切都是昨天才剛發生過的,所以每一世的那些痛苦難過也仍然是那麼清晰,現在想起來仍然能體會到心碎的感覺。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謝薇薇這樣的人存在,進入到別人的世界,搶奪別人的東西,甚至玩弄別人的人生。其實就是侵略者,發現一顆星球,星球上有豐富的資源,於是強盛野蠻的軍隊,不顧原住民的意願,來大肆掠奪毀壞。
謝薇薇說他們不過是書中人,書中人又如何?在她的眼睛裡,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她的所有感情發自肺腑,沒有一絲一毫的迷惘,這就已經足夠。謝薇薇如此信誓旦旦並不屑地說她是區區書中人,她自己又怎麼能夠肯定,她不是書中人,她的世界不是另一個書中世界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書外,或許仍有書呢。
聞晏珺的房間內,是有整個聞公館的監控的,所以桑蘿進來後,他就知道了。他眼看著她去二樓看費藍,眼看著她上來四樓,眼看著她停在他的門口,卻遲疑著沒有敲門,最後抱膝而坐在他的門口。在昏黃的燈光下,她在他門外蜷縮成一團的樣子,哪裡還有絲毫高階管家的優雅自持,像個脆弱的小女孩。
聞晏珺看著監控影片上的那抹身影,拳頭緩緩攥緊,他就知道她是想來挽回他的,是因為他現在比周進更厲害了嗎?發現他能給她的比周進能給的更多?是吧,如果不是這樣還能是怎麼樣呢?
他剛剛回來的時候,曾經不受控制地在三更半夜讓人驅車到他們所住的別墅區,就停在她家外面。即便她已經嫁給別人,對他如此冷酷無情,他卻仍然對她餘情未了,念念不忘。
他等了好幾個小時,天都亮了,終於看到了她。他沒來得及仔細去看她的變化,因為她牽著的孩子太過搶眼了。
那是個男孩,正在上小學的樣子,長得很漂亮,跟桑蘿很像,揹著小書包正要去上學。很快周進也出來了,他抱抱桑蘿,抱抱孩子,一家三口的畫面就像夏日清晨的陽光一樣刺目。他又嫉妒又憎恨,立刻把打瞌睡的司機叫起來離開,才沒有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
謝薇薇說的對,憑什麼她都嫁給別人,和別人生了孩子,組成了幸福快樂的家庭,他的身邊卻一個人也沒有?就好像只有他一個人無法從過去中走出來,就好像他仍然被她掌控一樣?如果她知道,會像當初那樣狠狠地嘲笑羞辱他吧?所以為了維護可笑的自尊心,就像單方面跟桑蘿較勁,他接受了謝薇薇假扮他的女朋友的提議,營造出他早就已經走出來,事業愛情雙豐收的假象。
只是他也很快感到沒勁,覺得自己這樣更加可笑了。
她並沒有過上她想要的生活吧,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這些年來已經漸漸平復下來的心海忽然間洶湧澎湃起來,不知不覺中他的眼眶也紅了起來。
“晏珺,寶貝,我們一起離開,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一個她看不到的地方,沒有人能分開我們,好不好?”她渾身溼透,捧著他的臉問他,眼中是急切的炙熱的情感,讓他沉淪在裡面無法掙扎。
“好。”他毫不猶豫。
“明天晚上12點,在那棵榕樹下,我們不見不散。”
他們約定好要私奔,要離開這個城市,他心裡很高興,他準備好一切,提前到達約定好的時間,那天夜很黑,風有點涼,那棵百年榕樹沙沙作響。他在樹下等了很久,已經過了約定好的時間,可是她的身影依然不見。
他給她打電話,電話沒有接通,他以為她出事了,可能被發現了,但是又不敢離開,怕跟她錯過。
然後,他等來了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壯漢,他雙手難敵四拳,儘管奮力掙扎,仍然被壓倒在地。他們拿起石頭,砸在了他的腿骨上,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汗如雨下,痛叫出聲。
然而比起之後的痛,這種疼痛都算不得什麼了。
“你問大小姐?大小姐好好的在家裡睡覺,過幾天就會和周少爺結婚,用得著你關心?”
“不……不可能……”
“不可能?你以為是誰讓我們過來的?”
無論他們怎麼說,他都不會相信,他爬向他的手機,顫抖著給桑蘿打電話,這一次那邊接起來了。
“聞晏珺?你居然還能給我打電話啊?”那邊是桑蘿的聲音,口氣卻隱隱有幾分惡意,“他們沒跟你說清楚嗎?不好意思哦,這段時間其實是一場遊戲,你比較倒黴被我們選定為目標,只是沒有想到你這麼輕易就上勾了。你願意和我私奔我很感謝,因為這樣我就是贏家了。不過周進對此倒是耿耿於懷,所以我只好做些事情補償他,請你離開這個城市好嗎?否則我不能安心,會很苦惱的……”
他一再確認,這是不是桑蘿的號碼,對面的聲音是不是別人模仿的。可是他怎麼會認錯她的聲音?這種口氣就像以前桑蘿捉弄他的口氣,懶洋洋笑眯眯地讓他喝下一瓶酒,讓他上擂臺跟別人打……沒有絲毫感情,就是覺得好玩……
他心如刀割,大雨潑了他一身,他蜷縮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第二天是謝薇薇把他撿走的,她帶他去了醫院,他大病了一場,醒來的時候,新聞上已經有了桑蘿和周進訂婚的訊息。
對她的恨意,支撐著他走過這麼多年,功成名就的目的,為的不過是看她後悔的一天。但偶爾午夜夢迴,他想起他們纏綿悱惻的日子,覺得她怎麼可能會對他沒有感情?如果只是一場遊戲,周進是瘋了嗎才會縱容她到這種程度?他們□□相見,水乳交融,怎麼可能是假的?
唯一的解釋是,她只是選擇了周進罷了。而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選擇錯了嗎?
這個時候,桑蘿站起身了,她離開了他的門外,但卻沒有回房休息。
非常奇怪,他看到桑蘿走到了謝薇薇的房門口。她也沒有敲門,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