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我得去開會。”
五月末,早就已經開始實習的荀理回學校拍畢業照, 其實他幻想著方矣能捧著一大束玫瑰去跟穿著學士服的自己合影, 但這事兒太不現實了。
就算他畢業了,也不能這麼囂張。
“這天,也不知道等會兒會不會下雨。”各個學院拍畢業照的時間不同,法學院趕上陰天, 荀理一早睜開眼睛就看了天氣預報, 說是有雷陣雨。
“我估摸著懸,當年我大學畢業、研究生畢業,但凡是拍畢業照, 就趕上下雨。”方矣說,“這事兒就跟開運動會似的,只要你定下日子,那天保準兒下雨。”
“高考也是。”荀理打了個響指,“行吧,隨便它,我得出門了。”
荀理他們早上九點拍照,要求每個人八點半到教學樓一樓的報告廳去領取學士服,何江江怕他忘了,一大早就打來了電話。
畢業這事兒,總是讓人很矛盾。
荀理有一種站在門檻上,往前看去,充滿期待和激情,回頭望去又滿滿的都是不捨。
大學這四年,他可以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四年裡,有過波折有過失去,但也有幸運和收穫,能量守恆,我很滿足。”
但其實,在這四年裡,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好在,那個人不能繼續陪他走的路,有方矣繼續陪著他。
他的大學回憶,幾乎都是上課、打工,後來又多了項戀愛,倒是真的沒什麼遺憾了。
荀理照例從小門進去,何江江跟他女朋友于娜娜已經在食堂等著他一起吃早飯。
以前跟何江江住在一個宿舍,只要吃飯,幾乎都是一起,當然,後來有了方矣,荀理重色輕友去了。
大家都明白,這個夏天之後,再坐在一起吃飯,或者說,能坐在一起吃早飯的機會微乎其微,從今往後,他們這些人就真的徹底四散開來,奔赴不同的世界,往後再有交集,也不會像如今這樣青澀和輕鬆了。
就像方矣說的,還是要珍惜。
而年輕人,最不懂的,好像就是珍惜。
荀理到食堂的時候直奔二樓,又想起跟方矣剛認識的那個冬天,他前一晚在人家家裡蹭住,第二天,方矣買了咖啡放在食堂二樓讓他來取。
想到這些,荀理笑了。
所以說,回憶真的很多,在這所他即將離開的校園裡,他的愛情和友情遍佈了每一個角落。
“這兒呢!”何江江剛買完包子和粥放在於娜娜面前,一抬頭就看見了荀理。
荀理揮了下手,意思是看見他們了,然後自己轉身先去檔口買了飯。
“方……方才,我還琢磨著問問你,你晚上有別的安排沒,”何江江說,“叫上你物件,咱們四個一起吃個飯。”
何江江跟于娜娜都考上了另一所重點大學的研究生,等到秋天,就要手牽手去上學了。
他們倆在一起也三四個月了,不過何江江這人靠譜,荀理沒點頭,他死都沒敢告訴自己女朋友荀理是個gay,自然也沒告訴她荀理那個天仙一樣被藏得好好的物件是誰。
現在眼看著要畢業了,今天拍畢業照,下個月大家來領畢業證,何江江覺得是時候揭開真相了,不然于娜娜的好奇心都要爆炸了。
荀理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得問問他。”
“行,一切都聽你家領導指示。”
于娜娜小口吃了口粥,一臉莫名地說:“荀理你女朋友怎麼那麼神秘啊?本來我覺得這事兒還好,沒那麼好奇,但你們越是這樣瞞著,我就越覺得不對勁,你該不會是……”
荀理跟何江江一起看向了于娜娜。
于娜娜:“該不會……做了別人的小三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江江突然爆笑,“你想什麼呢?就算他當那啥,那也得叫小王!”
然後這對兒年輕男女笑得差點兒被粥嗆著。
荀理無言以對:“你們倆消停會兒啊,我是那麼道德敗壞的人嗎?”
“你不是,”何江江說,“但愛情裡的人都是盲目的!”
“你可閉嘴吧,再說廢話,剪了你的舌頭!”
三個人說笑著吃完了早飯,荀理給方矣發了個資訊,向他請示晚上一起吃飯的事兒。
荀理這邊其實說來正式畢業還有一個月,但他想了想,反正就他們四個人,唯一不知道真相的就何江江的女朋友,索性答應了。
“喲,我家領導同意了。”荀理對何江江說,“他說他請客,晚上你倆盡情吃喝。”
法學院大四一共三百多人,各個班級分別拍了畢業照,之後整個年級又來了一張大合影。
之後輔導員宣佈他們可以自由拍照,下午三點之前把學士服還到一樓報告廳就行。
天悶熱悶熱的,像是憋著什麼壞。
荀理拿著學士帽扇風,往那兒一站就有女生過來跟他合影。
他倒是也樂得當“拍照景點”,恨不得打電話叫方矣過來看看他這個法學院院草有多受歡迎。
不得不說,就算在一起有一陣子了,荀理還是喜歡在方矣面前嘚瑟,使出渾身解數讓對方知道自己真的真的很不錯。
一上午下來,荀理保守估計,自己跟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拍了不下五十張照片,然而一張都不是用他手機拍的。
“狗哥,狗哥!”何江江突然跑過來,神秘兮兮地說,“我剛才看見方哥了!”
為了避免被人聽見,何江江在學校提起方矣的時候都不說“方老師”,而是“方哥”。
“你在哪兒看見他的?”荀理記得那傢伙跟自己說上午要開會,他看了眼時間,心想:這是開完了?
荀理其實挺想穿著學士服跟方矣拍張照片的,這很有紀念意義。
“我跟娜娜去樓上咱學院的老師辦公室門口拍照,正好看見他下樓。”何江江說,“你倆拍照了嗎?”
“沒有,”荀理說,“他可能怕讓人看見。”
“嗨,都這時候了,看見能怎麼樣?”何江江說,“要不你問問他,你倆要拍的話咱們找個隱蔽的地方,我給你們拍,親嘴兒的那種。”
“……滾蛋,親你個頭。”荀理嘴上這麼說,身體卻很誠實地掏出了手機,“我問問他吧。”
方矣剛開完會回到辦公室,把本子放在桌上,立馬走到窗邊往外看。
從他這邊能直接看見不遠處的體育場,綠茵場上那些穿著學士服的準畢業生們小得跟芝麻粒似的,他廢了不少力氣也沒看出那個是他家的狼崽子。
手機突然響了,他掏出來一看,笑了。
“幹嘛?”
“你在哪兒呢?”荀理問他,“忙完了嗎?”
“嗯哼,沒事兒了。”
“那咱倆拍個照唄,我穿著學士服呢,也是難得。”
方矣有些心動:“我過去那邊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