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蕭讓聞言,眸中神色莫測,薄唇動了動,“‘不納妾’乃是我平陽侯府祖訓。何況,本候早已有嫡妻。”
鄭虞一怔,“可是……侯夫人不是……”
蕭讓抬手,輕輕把鄭虞從身前推離,眸中目光清亮無比,“本候答應鄭益將軍好好照顧你,乃是想叫鄭益將軍走的安心,更是出於多年兄弟情義——本候定會親自為你擇一門良配,你無需擔憂這點。”
鄭虞聽著這委婉的拒絕,不甘心地追問,“我不要什麼良配!侯爺明明知道,我心中的的良配,從來都只有侯爺!從前是,現在也是!”
蕭讓聞言,當即皺了眉,正欲說些什麼,不料那廂大帳又被撩開,一身穿羅衫衣裙,簪著珠花寶釵的女子出現在帳門前。
——竟然是顧熙言。
原來,今晨顧熙言聽說了韓燁被生擒之事,害怕蕭讓被他算計,立刻叫人套了馬車,火急火燎地來到大營之中尋蕭讓。
方才,顧熙言被流雲引到大帳之外,便隱隱聽見一陣女子的痛哭之聲,等她進了大帳,映入眼前的便是兩人依偎在一起的一幕。
這是個和她完全不同的女人。
她一襲戎裝,五官英氣,身姿修長,眉眼之間也全都是果敢堅毅。和一身金甲的蕭讓站在一起,顯得莫名登對。
蕭讓早就推開了鄭虞,現下正兩手扶著她的肩頭,此時看見顧熙言立在帳門處,男人當即後退了一步,遠遠拉開了和鄭虞的距離。
那廂,鄭虞看著男人刻意拉開距離,以示清白的模樣,便知道那帳門處貌若神仙的女子便是顧熙言了。
來的一路上,顧熙言一直在想該如何和男人說腹中孩子的事兒,光腹稿都打了好幾遍,此時望著眼前的兩人,心頭似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陣一陣的抽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顧熙言望著兩人,默了半晌,才勉強笑了笑,“是妾身打擾侯爺了,妾身這便出去。”
“慢著。”鄭虞陡然開口,出口不善,“想必這位就是侯夫人罷。我雖身在軍中,可也聽聞夫人委身賊人一個月的事。”
那日顧熙言從韓燁那逃脫,突然出現在蕭讓的大帳之中,蕭讓派人將顧熙言連夜送走到別院,怕的就是軍中的風言風語,顧熙言聽了心裡難受。
誰知,蕭讓雖壓下了顧熙言懷孕之事,可那走丟一個月的事情是瞞不住的。雖然蕭讓下令封鎖訊息,壓下了流言,不叫這些腌臢事兒傳到顧熙言的耳朵裡,可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如今這風言風語早已傳遍了軍中,夫人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侯爺想想……怎的還好意思霸佔著侯府正室之位呢?要我說,不如自請下堂……”
顧熙言聽了這字字嘲諷,只覺得心頭委屈幾欲滅頂。
鄭虞話未說完,那廂,蕭讓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其陰沉,陡然開口道,“出去。”
顧熙言以為男人是在說自己,死死咬著櫻唇,淚水盈盈地行了一禮,顫聲道,“妾身這便出去……”
“你留下!”只聽蕭讓怒喝一聲,聲線如臘月風霜,“——鄭虞將軍,你先出去。”
那日兵臨城下,蕭讓哪怕冒著漫天箭雨,也要去救那個“假的”顧熙言。鄭虞試圖阻攔,卻被蕭讓挑落了手中長槍,從那一天,鄭虞便知道顧熙言在蕭讓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可是如今呢?如今顧熙言身有汙點,明珠蒙塵,他依然把她當做珍寶嗎?!
鄭虞滿臉難以置信,望著呵斥自己的男人呆了許久,才捂著嘴哭著出了大帳。
大帳中陡然安靜下來,兩人靜靜對峙了半晌,顧熙言才邁著蓮步上前,將手中提著的食盒輕輕放在桌上。
那廂,蕭讓看著美人兒的側顏,心中思緒紛亂,眉眼之間漸漸籠上寒霜。
今日沙場之上,戰鼓剛剛擂起,韓燁便叫使節捎來了一紙書信,呈在蕭讓陣前,信中只有寥寥數字——“望平陽侯爺幫忙照顧好本世子之妻兒”。
蕭讓素來沉穩,乃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之人,當時看了那紙書信,竟是怒火中燒,氣的幾欲掘了韓國公府的祖墳來。
原是“蕭讓心口中箭,性命垂危”的假訊息傳遍了三軍,韓燁今日此舉乃是故意氣他,好叫蕭讓心煩意亂,無心戰事。
那廂,蕭讓只傷在右臂上,心中怒火三丈,竟是用左手提了承影寶劍,策馬疾馳而出,指名道姓地點了韓燁迎戰。
韓燁這才知道自己中了假訊息的圈套,當即拍馬而出迎戰——兩軍主帥廝殺於陣前,真乃千古未聞。
方才鄭虞奚落的話語、和男人親暱的舉動在顧熙言的腦海裡遲遲沒有散去,她心頭羞憤欲絕,腦海裡一團漿糊,斟酌了許久,才恍然想起她來這兒乃是為了說腹中孩子的事兒。
顧熙言將耳邊碎髮撥到耳後,深吸了一口氣道,“妾身有件事,一直想跟侯爺說清楚。妾身腹中的……”
“夫人為本侯抬一房妾室吧。”男人眸色森寒,陡然出聲打斷。
顧熙言愣住了,“侯爺方才……說什麼?”
蕭讓心裡帶著怒火,解了腰間寶劍重重擱在桌上,面上似笑非笑,“今日本候生擒了韓世子,鄭益將軍卻受了韓世子一劍,身死陣前。臨走之際,他把妹妹鄭虞託付給了本候。”
望著男人的薄唇一張一合,顧熙言腦子裡嗡嗡的響,艱難地聽清了他口中的話,難以置信地看他,“侯爺要納鄭虞將軍為妾?”
“不錯,本候既然答應了鄭益將軍,便要履行承諾。”
顧熙言的身子晃了兩晃,忙扶住桌子,勉強穩住了身形。
上一世,他納曹婉寧為平妻,這一世,他又要納別的女人做妾?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原來侯爺以前說過的話,都是假的。”她笑了笑,伸手拂落了桌上的碗碟,質問道,“既然如此,侯爺當初為何那無字聖旨去求娶我?”
蕭讓這才知道顧熙言知道了“無字聖旨”的事兒,冷笑一聲,不假思索道,“不過是皇上又忌憚結黨營私,太后為本侯相看的貴女皆出身高門,本候為了打消皇上的忌憚,只好挑選無實權的人家結親——你剛好是最合適的人選罷了。”
顧熙言聞言,一張小臉兒頓時變得煞白,她動了動嘴唇,艱難道,“那……那日呢!那日在城門之下!你又為何冒著箭雨捨命救我!”
蕭讓猛地轉身,眸光如鷹隼,“當時眾目睽睽之下,本候若不去救你,怎會有機會散播出去“心口中箭,性命垂危”的訊息?又怎會打消韓燁的警惕,將其生擒回來!”
男人微微眯著眼睛,鼻樑高挺,濃眉緊縮。他神色凌厲,說出口的話更是如殺人不見血的鋒利刀刃,把她刺的體無完膚。
她曾以為的深情萬丈,原來也只不過是一腔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