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髮同心。求佛祖保佑侯爺諸事順遂無虞、平平安安度過此劫,信女願以後半生安寧來換……”
那廂,紅翡剛剛一腳跨進殿門,聽了“願以後半生安寧來換”之語,不禁眉心一跳,忙出聲打斷,“小姐,佛祖面前,斷斷不可胡言亂語!小姐且放寬心,這伽藍寺最為靈驗,想必佛祖也會為小姐的一片赤誠之心打動,保佑侯爺平安無事的!”
說罷,紅翡便去扶顧熙言起身。
顧熙言望著上首肅穆的佛面,抿了抿紅唇,吶吶道,“想來佛祖聽了我的苦求,應當是會靈驗的吧。”
靛玉見顧熙言神色惶然,知道她憂心姑爺,心中不禁心疼自家小姐萬分,笑著開口轉了話頭,“婢子剛去問過了,那小沙彌說法覺主持正在講習經文,不便打擾,等主持講完經自然會來大殿這邊兒叫咱們。”
顧熙言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便扶著丫鬟的手往殿門外走去。
主僕三人剛剛邁出大雄寶殿的殿門,那廂便有一小沙彌緩緩行來,見了三人,雙手合十道,“法覺主持已在禪房等候,請女施主隨小僧前來。”
顧熙言也雙手合十,回了一禮,“勞煩小師傅了。”
……
伴著耳畔的朗朗疏鍾,兩人一前一後行出殿前院落,穿過一道朱漆木門,繞過半山的參天古樹,又穿過一道半月門,復行數十步,行至一條窄窄的小道上。
小道兩旁樹木蔥蘢,竹林掩映,偶有清脆鳥啼聲傳來。
此處偏僻幽靜,顧熙言見四下連個僧人也沒有,不禁心中起疑,“小師傅,這條路和我上次去禪房的路,好像不大一樣吧?”
那小沙彌一路上面如止水,一言不發,聞言笑了笑道,“女施主有所不知,伽藍寺佔山而建,光是會稥客的禪房便有四十八所,故而這通往禪房之路,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顧熙言聽了這話,心裡的狐疑消下去了一半,笑了笑道,“小師傅說的是。”
兩人說話的功夫,又轉過一道海棠門、一叢文殊蘭,來到一所廂房之前。
小沙彌立於門前,衝顧熙言雙手合十道,“女施主,主持已經在裡頭等候了。”
顧熙言亦回了一禮,方輕輕推開禪房的木門,舉步走入屋內。
禪房內的擺置頗為古樸簡約,三間稍間並不設隔牆,而是以竹編的席子做簾子隔開。
正堂裡空無一人,嵌玉面的圓桌上擺著一尊博山爐,裡頭焚著一爐檀香,正往外散著嫋嫋青煙。
左側稍間裡,一位白衣之人端坐在茶臺之前,正理茶品茗,看上去頗為陶然。
“法覺主持久等了。”顧熙言不疑有他,蓮步輕移,上前挑了竹簾一看,不料正對上一張清風霽月的臉。
那人生的目如朗星,如芷似蘭,也正回望著她,眼神兒竟是一避也不避。
——乃是韓國公府的世子,韓燁。
顧熙言回過神兒來,當即一驚,“韓世子怎會在此地?”
電光火石之間,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方才,那小沙彌的灰色僧袍之下隱隱約約露出一雙鞋子來,當時顧熙言略略看了眼,也並無深想,此時仔細想來,才恍然發覺——原來那小沙彌腳上穿的並不是尋常僧鞋,而是一雙嶄新而不沾纖塵的緞鞋!
身處伽藍寺中,不穿僧鞋已是犯了規誡,再加上昨日天下微雨,梵淨山上泥濘未乾,僧人們整日在珈藍寺中來來回回,在梵淨山上上上下下,試問,有誰的鞋子會如此嶄新、不染纖塵?!
顧熙言強忍著後背蔓延上的冷意,笑著側身行了一禮,“想必是那小沙彌帶錯了路,妾身本是來見法覺主持的,不料竟是陰差陽錯叨擾到了世子爺……還望世子爺勿怪,妾身這便告退。”
美人兒說完這番話,便匆匆轉身,幾欲逃離此地,不料,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砰——”地一聲,禪房的木門竟是從外面被人緊緊合上了。
韓燁兀自飲茶,對這一切恍若未聞,嗅著茉莉香片的淡淡清甜,竟是微不可察地輕笑了一聲。
顧熙言平復了下心情,方轉身看向一襲白衣的男人,聲音裡帶了幾分驚懼,“世子這是何意?”
只見韓燁緩緩放下手中杯盞,唇邊噙了一抹笑意,看向滿臉慌亂卻在強裝鎮定的女人,“就是明面兒上的意思。”
顧熙言攥了攥雙手,冷著臉道,“韓世子,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又何必叫人誆騙我到此地?”
韓燁聞言,起身朝她緩緩行來,“你我確實無冤也無仇,不過……卻是有一段未盡的前世姻緣。”
“你竟是一點也不記得了,熙兒。”
白衣男人風姿如朗月,面上笑意不變,口中說出的話卻如雷聲落地,重似千鈞。
顧熙言聽了“前世姻緣”幾字,當即大驚,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正欲開口說些什麼,不料一陣頭暈目眩襲來,吞噬了所有神志,顧熙言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
禁廷。
入夜,掌燈時分,禁廷各宮門皆已落鎖,東西六宮隱隱有太監打更的梆子聲傳來,那聲音尖利又綿長,徘徊在禁廷上空。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紫宸殿。
尹貴妃一襲月白色宮裝,端坐於銅鏡之前,以手輕蘸了些唇脂,塗於紅唇之上。
瑞安公公上前道,“娘娘,都安排妥當了。”
尹貴妃神色不變,淡淡開口,“皇上到了用藥的時辰了,還不把湯藥呈上來?”
殿外的小祥子聞聲,忙不迭地捧著朱漆木盤進了殿門,躬身道,“回娘娘的話兒,這會子宮門落鎖,師傅(御前大太監德海)忙著收各宮各門的鑰匙,特意囑咐了奴才提醒娘娘一聲,這湯藥得趁熱喝了才好。”
尹貴妃親自接過那碗湯藥,擺了擺手道,“都退下去吧。”
明黃的龍榻之上,尹貴妃輕輕倚靠在床榻一邊兒,望著床榻上陷入沉睡的帝王靜靜看了半晌。
她丹唇微啟,飲下了一口湯藥,復又俯了身子,將鮮妍欲滴的兩片紅唇覆在那蒼白無血色的唇瓣上,把口中之藥緩緩喂入龍口之中。
一碗湯藥喂盡,丹唇上的口脂已經掉了大半,成安帝仍是沉睡如初,那蒼白的雙唇之上卻染上了一層奇異的丹紅。
尹貴妃自袖中拿出一方手帕,輕輕拭去那抹丹紅,她緩緩綻出一個笑來,笑著笑著,施了粉黛的面容上卻有淚水急急地淌下來。
殿門“嘎吱——”一聲開啟,腳步紛紛而來。
太后快步行到榻前,撲在明黃色的龍被之上,道,“快宣太醫進殿!”
尹貴妃見狀,拭了拭眼淚,神色悽悽然道,“皇上今日自從晌午用了膳睡下去,到現在都未曾醒過。臣妾看著不對,便叫人去請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