燉出的藥膳只有顧熙言一人用,蕭讓這等身強力健之人是從來不吃的。
一開始,顧熙言瞧著那藥材的外形可怖,說什麼都吃不下去。王媽媽無法,只得在把藥膳端上桌之前,把冬蟲夏草一個個地細細挑出來,不敢教藥材入了顧熙言的眼,如此這般,顧熙言才點頭肯用藥膳。
今日這例蟲草烏雞湯乃是用蟲草和烏雞小火同燉一整夜才熬成的湯水。顧熙言望著那色澤金黃的雞湯,嗅著撲鼻而來的甘苦草藥味道,心中不禁一陣子反胃。
平日裡顧熙言喝這藥膳總是磨磨唧唧,一會兒要吃塊點心墊一墊,一會兒要吃顆糖果壓一壓,有好幾次直到藥膳都涼透了,還剩下大半沒有用完。
今日,顧熙言聽了淮南王妃有孕的訊息,心中總想著那子嗣之事兒,縱然蕭讓一陣貼心安慰,可她終是忍不住恨自己的身子不爭氣,如今端著湯碗心下一橫,竟是捏著鼻子將那玩蟲草烏雞湯一飲而盡了。
一旁的紅翡見顧熙言喝的猛,忙伸手接了湯碗,又遞上一盞清口的茉莉蜜碗。
顧熙言就著她的手飲了兩口茉莉蜂蜜茶,這才勉強壓下去口中的甘苦之味。
蕭讓見美人兒這副模樣,還以為她今日懂事兒了,吃藥不用人哄了。當即伸手從果脯盒子裡挑了顆話梅遞到美人兒的粉唇邊,誇讚道,“夫人今日甚乖,吃顆梅子便不苦了。”
顧熙言正滿嘴回甘,苦的說不出話來,聽了這話,當即湊了上去,輕啟朱唇將那梅子咬入口中。不料,香舌在那修長的手指上一掃,口中香津竟是濡溼了男人的指尖。
蕭讓見狀,眸色一沉,體內氣血上湧,竟是手臂一動,將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往那檀口之中送了送。
突然有異物入口,顧熙言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識便緊緊地咬住指尖一吮。
美人兒神色茫然,檀口微張,真真是媚態天成。
蕭讓定定看了顧熙言兩眼,兀自平復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抽出手指,拿過一方錦帕拭了拭手指上沾染著的晶瑩香津。
明明男人什麼也沒說,顧熙言卻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過來方才男人的動作是何意味。當即覺得自心底燒起一陣火來,叫人燥熱難耐。
對面兒的男人深目高眉,鼻樑英挺,生的過分俊朗,此時正定定看著她,一雙狹長的眼眸裡寫滿幽暗不明的情愫。
顧熙言垂眸咬著口中的話梅,臉色猛然燒了起來,一時覺得話梅失了往日的甜美滋味——竟是不及男人的指尖甘甜。
作者有話要說:桃子:呸!老流氓!
PS今晚二更,12點前(以桃命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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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藥石難
禁廷。
車轅處燙著木芙蓉的馬車不急不緩地行在長長的青石板甬道上,轉過數道宮門,緩緩停在永安門外。
侍衛流雲撩開簾子,朗聲請了主子下車。
蕭讓縱身翻身下了馬車,又轉過身來,親自將車廂中的顧熙言扶了下來。
今日顧熙言和蕭讓進宮,並非是去內宮裡探望太后,而是因著成安帝昨日下的詔令——“令平陽侯及平陽侯夫人進宮,於御前覲見”。
永安門乃是禁廷的右側門,平日裡守衛森嚴,只有二品以上的大員才能有資格從此門進入,今日若非成安帝召見,諸如顧熙言這樣的女眷是一概沒有資格從此門中通行的。
儘管顧熙言對朝堂諸事知之甚少,也對成安帝臥床養病多日的事兒略有耳聞。現在正是各方勢力虎視眈眈的緊要關頭,病重的成安帝突然召見她們夫婦二人,怎麼看都不像是件可喜可賀的好事。
一路上,顧熙言心中猜想不斷,奈何腦子裡上一世關於這場亂戰的記憶實在少得可憐,竟是越想越亂。
上一世,她嫁到平陽侯府的前八年,受到曹婉寧的惡意構陷,被囚柴房不能自保。江南之案中,因著王家刻意栽贓陷害,坐實了顧氏一族的罪名,成安帝下旨抄封顧家滿門,並將顧氏全族流放青海苦寒之地。
直到顧熙言和蕭讓成婚的第八年,成安帝才身染沉痾,纏綿病榻,一病不起。同年,太子和四皇子呈水火不容之勢,兩廂開戰。
這一世,從顧家從江南之案中脫身、謝王兩家倒臺之後,一切事情的發生的時間,都好像都和上一世有所出入,甚至整整提前了數年發生。
難不成,上一世她臨死前的那場戰亂,竟是提前到了現在就要發生嗎!?
顧熙言捏緊了手中絲帕,滿懷心事紛亂如麻,一時不知何解。
過了安禮門,便是成安帝的寢殿紫宸殿。
兩人進了宮門,一路步行道紫宸殿前,途經兩旁皆是紅牆黃瓦,斗拱飛簷,一派金碧輝煌,壯麗無匹之景象。
蕭讓見她面有慮色,捏了捏那柔弱無骨的柔夷,含笑看她:“夫人不必緊張。一會兒進了紫宸殿,皇上若是問話,如常答了便是。”
說罷,大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萬事皆有本候在,夫人只需放寬心。”
顧熙言聽了這話,心頭一動,抬了一雙水霧迷濛的美目看向男人,瑩白的小臉兒上甚是繾綣動人。
紫宸殿外。
御前大太監德海公公遠遠見了兩人,甩了甩手上的拂塵,忙不迭地躬身行禮,“見過平陽侯爺、見過平陽侯夫人。”
“皇上這會子午睡了剛醒,侯爺和侯夫人這便隨老奴進殿罷。”
顧熙言聽了這話,不禁咋然——此時已經是申時一刻,再過一柱香的時間便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成安帝竟是虛弱至此,一覺睡到了這個時候!?
蕭讓聞言,臉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麼波瀾,只朝德海公公微微一頷首,便挽著顧熙言的手進了大殿之中。
……
殿內供著兩尊振翅欲飛的仙鶴香爐,一左一右,鶴嘴處正吞雲吐霧,燻的一殿的香霧繚繞。
明黃色的重重帳幔之後,真龍天子半倚在龍榻之上,英正的面容上滿是疲態病容,整個人像是一夜之間衰老了十歲。
除去那日除夕宮宴的遙遙一望,顧熙言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拜見成安帝。
因著上一世這位帝王親自下旨抄了顧家滿門,顧熙言每每想起這位深沉莫測的帝王,心中都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之感。
嗅著撲面襲來的藥味兒,顧熙言隨著蕭讓行至榻前,兩人雙雙行了個伏跪大禮,只聽蕭讓道:“臣甥平陽侯攜嫡妻顧氏,請皇上聖安。”
成安帝聞言,緩緩睜開一雙眸子,抬了抬手道,“免禮。”
這一跪、一起身的空當裡,顧熙言不動聲色地瞟了眼龍榻上的成安帝,才發現他原本的一頭鴉發竟是生了大半華髮。
成安帝周身姿態盡顯蒼老,就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帶著疲憊之色,竟是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