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裡頭伺候的丫鬟婆子哪裡見過這等粗魯的場面,正做著手裡的活計,抬頭見了翻箱倒櫃的暗衛,皆是驚叫連連。
顧熙言望著這喧鬧的場面,不禁皺了眉,“侯爺這般大動干戈的是做什麼……”
不料話音兒還沒落,一名暗衛便從內室挑簾子出來,雙手捧上一支平平無奇的玉簪,衝蕭讓道,“玉簪在此,請主子爺過目。”
要說這隻玉簪,可真是大有來歷。
原來,這玉簪乃是顧熙言出嫁之前,及笄那日,史敬原送的及笄賀禮。
當時顧熙言剛剛重生沒多久,對史敬原恨得咬牙切齒,厭惡至極。及笄那日,面對史敬原的邀約,她派紅翡前去,代為說明了自己決絕的心意,意圖斷了和他的來往。對於史敬原送上的這支玉簪,顧熙言更是看一眼都嫌汙了眼睛,隨手便不知扔到了何處。
如今,顧熙言和蕭讓兩人已經成婚了小半年,這隻玉簪早被她拋到了腦後,如今定睛一看,顧熙言方才想起來這隻玉簪是何來歷。
顧熙言前後一想,已是冷汗滿身,故而不等那暗衛走到跟前,她便眼疾手快地一把將玉簪奪了過去,單手背在身後,強裝鎮定地笑道,“這不過是支平平無奇的玉簪,侯爺何必大動干戈地翻找?把妾身的箱籠都弄亂了……”
看著滿臉都寫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美人兒,蕭讓的眸色瞬間暗沉,額角青筋緊繃的嚇人,音色沉沉道:“拿、過、來!”
顧熙言眼眶紅紅,不住地搖頭,正欲後退,不料蕭讓竟是猛地將她拉入懷中,劈手便把玉簪奪了過去。
那支玉簪靜靜地躺在大掌之上,玉質不算通透,甚至還有些雜質,看上去平平無奇,毫無玄機。
蕭讓定睛看了兩眼,神色突然一變。
他手握成拳,微微一個用力,那玉簪竟是斷成兩截,露出裡面的小紙條來。
只見那紙條上用簪花小楷寫著“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這兩句話的字跡並不相同,應該是出自兩個人的手筆。
蕭讓望著手中字條,陡然發出一聲冷笑——這上半句的簪花小楷一看便是顧熙言的字跡。
顧熙言並不知道這支玉簪其中的玄機,方才見玉簪段成兩截已是大驚,此時看清了字條上寫著的字眼,更是腳下一個不穩,跌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上一世,史敬原將和顧熙言的過往當做談資訴之與眾,傳遍了大街小巷,將其名聲毀於一旦。蕭讓得知後暴怒,將顧熙文的臥房翻了個底朝天,翻出了一沓子她和史敬原往來的通訊,坐實了兩人私通的罪名。
這一世顧熙言重生之後,刻意存了個心眼,把史敬原寄來的信件閱後即焚,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沒想到,史敬原竟是狡兔三窟,在她及笄之時便存了陷害的詭譎心思——竟是在那看似平平無奇的及笄賀禮中留了這麼一招歹毒至極的後手!
蕭讓望著手中字條,薄唇緊抿著,半晌沒說話。
大掌略一用力,便將那斷成兩截的玉簪捻成了粉末。
心中的恐懼鋪天蓋地地蔓延開來,顧熙言顫聲道,“侯爺,你聽妾身解釋!妾身並不知這簪中有何物……”
“哦?”蕭讓冷著臉,目光如冰冷的利刃,直逼視到她的內心深處,“那夫人便解釋解釋,這簪花小楷的字跡是出自何人之手?”
顧熙言聞言,心頭“咯噔”一下——壞就壞在,這字條真的是她重生之前,和史敬原花前月下時寫的!如今面對男人的逼問,真真是百口莫辯,只能為前世的自己贖罪。
“這字跡……”顧熙言粉唇顫了顫,“……是出自妾身之手沒錯,可那是妾身年少不知事的時候……”
此處正箭弩拔張,滿室倉皇,不料,那廂流雲捧著一隻金絲楠木的精巧盒子從內室出來,垂首斂眸道,“秉主子爺,藥箱在此。”
望著那匣子裡的瓶瓶罐罐,蕭讓雙目赤紅,怒極反笑:“夫人不妨再來解釋解釋,這一匣子虎狼之藥,夫人到底用了多久?意欲何求?”
顧熙言看著那一匣子養身子的膏脂,再看看蕭讓暴怒的神色,便知道男人已經得知那些藥物的害處了,當即去拉男人的衣袖,“侯爺,這些藥膏子妾身早就停用了,妾身沒有旁的心思,侯爺……”
蕭讓眼中似有鋒芒掠過,冷笑道,“旁的心思?讓本候來猜猜,難不成你是為那史賊人守著身子,不願意為本侯誕下子嗣?”
顧熙言大駭,連聲哆嗦道,“不是的,妾身從未如此想過!侯爺聽妾身說……”
蕭讓突然一個俯身,把急於分辨的美人兒抵在身後的桌前,狠狠掐住她精巧的下巴,強迫她和他四目對視,“聽夫人說什麼?”
“聽夫人說和那賊人是如何青梅竹馬,花前月下?嗯?你對那賊人念念不忘,即使是嫁給了本候做嫡妻,也如此朝秦暮楚,心口不一,人在心不在!”
顧熙言聽著這暴怒之語,眼淚撲簌簌地掉落臉頰,搖著頭連連道,“不是的,侯爺,不是的,妾身沒有……”
“從成婚到現在到,那膽大包天的賊人一共遞來了六封信。本候發覺那日,便想將其除之而後快!只是心存僥倖,還以為夫人對本候忠貞不渝,沒想到……”蕭讓輕笑一聲,語帶譏諷,“是本候太自以為是了。”
昨夜春雨急急,陰冷的昭獄裡,他端坐著聽史敬原講兩人過往,那一字一句都如利刃,紮在他心上,刀刀見血。
顧熙文聽了這話,腦子驟然空白,呆愣了許久,難以置通道,“原來,原來侯爺一直都知道?!侯爺竟是……派人暗中監視著妾身?”
蕭讓胸膛起伏,似是壓抑著心頭極大的怒火,猛然鬆了鉗制著顧熙言的大掌,衝一旁的暗衛道,“將這匣子虎狼之藥拿出去毀了。”
說罷,他似是再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閉了閉眼道,“既然夫人的心不在本候身上,也不必裝出刻意逢迎的模樣。把本候的東西統統搬到演武堂。”
顧熙言聞言,一顆心登時墜入了谷底,她下意識想伸手拉住男人,不料男人一甩廣袖,抬腳便帶著一眾暗衛浩浩蕩蕩地走出了凝園。
……
一連四五日過去了,整個凝園上下都瀰漫著一股子低沉的氣氛。
自從那日過後,蕭讓再也沒有踏入過凝園一步。他一聲令下,日常衣物、枕被全都被貼身侍衛搬到了演武堂裡,大有和顧熙言長久分居的態勢。
顧熙言是哭也哭過了,去演武堂請罪也去過了,可是一連去了兩三回,都被侍衛擋在門外,說是“侯爺公務繁忙,請主母先行回去”。
自打兩人成婚之後,顧熙言在演武堂出入自由,男人就算是處理公務也不曾避著她。如今那些侍衛態度強硬,一絲一毫都不肯通融,每每出口的搪塞之語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