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到反目成仇。關於這個人,單凜隻字未提,就如同他家裡的事一樣諱莫如深。那一刻,宋頌心裡猶豫了幾百次,她彷彿能看到她和餘波之間忽然出現的一道隔離線,在警告她不要越界,可是,這個人知道單凜家在哪,更可能單凜深藏不露的秘密。
要問嗎?該問嗎?問了,她也會落到被單凜恨之入骨的境地嗎?
餘波只覺得這個女生一時間臉色變得很古怪,瞬間從驚訝到警惕,最後竟一言不發地盯著他露出深思狀。
在餘波疑惑的目光中,宋頌做了決定,坦然回視他的目光,說道:“問你也可以,你知道單凜住在哪裡嗎?”
餘波的臉上一瞬間裂出一道猙獰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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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以為單凜出什麼事的時候,壓著填報志願最後一刻的截止時間,單凜出現了。吳歌看到他一直低著頭,帶著鴨舌帽,大半張臉都看不清,旁若無人地填了志願表,交給老師,然後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走人。
宋頌坐在學校旁的奶茶店,百無聊賴地點了杯珍珠奶茶。她正在等吳歌,這小子還算爭氣,文化課沒掉鏈子,不過很快他就要離開家,越是臨近開學,越是顯露出奇怪的焦慮分離症,宋頌都沒想到自家弟弟這麼黏自己。
說是在等吳歌,實際上也是在等單凜。
一中還是那個一中,有不少學子摟著老師在門口合影留念,陽光絢爛,配合著少年少女們的笑臉,隨手一拍都是青春無敵的好作品。她依稀記得兩年前的這個時候,她也是從那裡頭走出來,結束了自己高中三年的生涯。只不過那時候她還在經歷人生震盪的餘波,跟人拍照的時候,她最積極,笑得沒心沒肺,好像越這樣笑就越能遮掩心裡的不安。
單凜呢,他的個性看似冷漠,實則極端。
那天,餘波最後還是不肯告訴她單凜家在哪裡,他不想再牽扯進單凜的事裡,他的神色不像裝出來的,他是真的在恐懼單凜,他對她只有一句警告,聽得宋頌莫名其妙:他們一家都是瘋子,逃得越遠越好。
五天了,她聯絡不上單凜的日子,給他的手機打電話已經變成了一種例行的習慣,習慣性地撥通號碼,習慣性地接受關機提示音。這五天,也給了她充足的時間去考慮餘波的那些話。不過,她沒考慮太多,人吧,想太多就容易犯錯,如果單凜真的會傷害她,那麼直到那一天到來,其他人說的,她都不會相信。
就在她快要把一杯奶茶都喝完的時候,她看到單凜身影快速地走進學校。大概二十分鐘後,他就從學校裡走了出來,宋頌剛想跑出去,卻見到他身後還跟著吳歌和他們班上其他的同學,有兩個她還認識,像席樂眠和熊大偉。
吳歌帶頭跟他說了兩句,單凜似乎沒怎麼迴應,然後席樂眠拿出一本本子遞給單凜,大概過了三秒,單凜才接過,低頭在上面寫了些什麼,很快又還給席樂眠。
他看起來不願多呆,宋頌就在這時推門而出,隔著條馬路喊住他:“單凜!”
她這一聲不小,對面的人都看了過來,吳歌更是詫異,自家老姐不先喊他,喊單凜做什麼?
單凜當即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帽簷下的神色不清。
宋頌左右看了看路況,直接穿過馬路,大步走到他面前,邊走還邊指著他問:“不會給我打個電話嗎?”
這話單凜倒還沒給出多大反應,吳歌他們直接目瞪口呆,席樂眠呆在原地,回過神後趕緊拉了拉吳歌,可吳歌比她還震驚,完全只顧著看眼前的兩人。這裡有誰見過有人敢這麼指著單凜鼻子罵的,還這般理直氣壯。如果不是被這話裡的含義震驚到,吳歌非要給自家老姐送上一個五體投地不可。
宋頌不過是裝腔作勢,做做生氣的樣子,衝口而出的時候語氣不由自主重了些,其實她心裡明白單凜這些天不聯絡她肯定是出了事,但這些日子她過得也很焦躁,他在家裡如果沒法聯絡她,她理解,可現在他好端端的出現在學校裡,難道還沒辦法跟她聯絡一下?
她對這點有點小不開心了。
然而,當她真的站定在單凜的面前時,心裡頭那一點偽裝的小火苗也瞬間熄滅,她張著的嘴,還保持著這個狀態,只顧盯著他看。
單凜很快低下頭,避開了宋頌的目光,帽簷下,她只能看到他的嘴唇蒼白,咬合肌因為用力而突出了一下,還有沿著側臉淌下不正常的汗。
宋頌很快反應過來,伸手抓住單凜的手腕,強勢道:“跟我走。”
吳歌大夢初醒,醒後覺得自己整個被世界拋棄了,他防賊防了三年,完了,兩個人還是暗度陳倉去了,這看上去還不像是剛好上的。
吳歌腦子裡想的全是“背叛”!臨著畢業對單凜心存的那一點點冰釋前嫌瞬間丟去餵狗了,對宋頌氣急敗壞道:“你敢就這麼帶著他走了?”
宋頌一副我愛幹啥就幹啥的模樣:“這是我男朋友,我有什麼不敢?”
第39章 第三十九枝百合
好像,有道理……
反正畢業了,也不需要顧及小男生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該曝光的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盡情曝光吧。宋頌拉著單凜疾步走了老長一段路,這期間兩個人都沒說話,單凜跟著她,一言不發。
大概走了有十分鐘,距離一中過了兩個路口,宋頌放慢了腳步,她走在前面,問身後的人:“現在是先回你江邊的公寓,還是找個地方坐下說?”
靜默片刻,他終於開口了,聲音低得她差點聽不清。
“回去再說。”
單凜這個時候根本不想見人,但宋頌的突然出現,讓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極度惡劣的心情。他一聲不響地走到路邊,招手攔了輛計程車,宋頌一路上一直不肯鬆手,他也就任由她握著手腕,閉目靠坐在後座,而他臉上不正常的汗越來越多。
“你這汗流得也太誇張了,哪裡不舒服嗎?”
宋頌盯著看了好兩回,意識到不對勁,抬手要去替他擦汗,可他像是有感知一般,眉頭緊蹙,先一步擋住,緊接著反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也全是汗,宋頌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涼水淋過,潮溼一片。
好不容易到了家,單凜竟像是昏睡過去,宋頌叫了他好兩聲,他才睜開眼,辨認了下窗外的景色,好像不太確定自己的位置。
一進門,單凜揹包還未來得及脫落,直接跌坐在沙發裡,但很快,他還是撐起了半邊身子,只是歪坐著。
宋頌換了鞋,走到他身邊坐下,她想去摘他的帽子,又擔心觸犯到他。這兩年,他的脾氣在她的調教下算是好了不少,但唯獨生病和缺睡到極限會心情極度